第199章 解除隔離日(一)

即將開車,張躍武忽然覺得不對,道:“蘭花花,你回沙州,沒有給侯滄海說一聲?”

楊敏叉著嘴笑,道:“蘭花花大學才畢業,你就讓她挑這麽重的擔子,虧你當初想得出來。回家休息幾天,有什麽了不起,難道還要看侯滄海臉色。”

張躍武見女兒臉色蒼白,神情抑郁,還認為是隔離綜合症,同意讓女兒回家休息一段時間。小車啟動時,他看了一眼正在和海強書記交談的侯滄海,道:“不給侯滄海打個招呼,我們就走,總是不妥當。這次被隔離是天災,你別怪在侯滄海身上。”

女兒無恙歸來,楊敏心花怒放,她沒有和丈夫爭論,坐在車後排,挽著女兒,道:“別在車上談生意。女兒沒事,比什麽都強。”

張躍武朝窗外看了一眼。

鎖廠工地的凈地工程進展得很不錯,一般工地常常遇到的拆遷難題在這裏幾乎不存在。以目前的情況來看,三個建築老板最多一個月就要進場。這一個月的相對空閑期,有侯滄海這個能力超強的總經理頂著,女兒可以好好散散心。

侯滄海能力強,張躍武以前就知道。在隔離期間侯滄海的表現,更讓張躍武刮目相看。對其評價由“能力強”變成了“能力超強”。

侯滄海將市委常委、南城區委區委書記海強送到了車上。

這十五天來,為了做好隔離期工作,侯滄海天天和海強通話數次。如今順利結束了隔離,兩人儼然成為了朋友。

海強來到小車邊,年輕秘書趕緊拉開車門,將車門拉開,同時用手攔住車門。年輕秘書做這件事情時,神情專注,仿佛這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他眼裏只有海強書記,其他人和事都變成浮動,甚至整個宇宙都不存在。

此情此景,讓侯滄海產生了強烈的舊夢重溫之感。在母親生病之前,每當自己和區委政法委書記蔣強華一起出行時,也有差不多類似的行為。盡管程度有所不同,本質是一致的。

身在局中的人,沒有覺得如此行為的可笑之處。曾經的局中人回頭再看此行為,便覺得沒有實效卻充滿儀式感的行為太可笑。

海強書記上了車,似乎又想起什麽。他又下車,將侯滄海招到身邊,道:“你以前在政府機關工作過,現在想不想回來。如果想回來,我可以把你弄到國企,然後想辦法調到機關來。”

侯滄海覺得海強書記這個想法不可思議,拱手抱拳,道:“謝謝海書記。既然出來了,就沒有必要回去。不管在那個崗位都是為人民服務,這邊的崗位更適合我。”

在隔離區十五天,讓海強書記產生了愛才之心。至於提議讓侯滄海到國企工作,他是臨時起意。海強書記也預料到侯滄海不會離開現在的總經理崗位,道:“不來也罷。鎖廠危房改造只是萬裏長征走了第一步,你不要掉以輕心,鎖廠工人都盯著這個項目。只要進展得不順利,必然引起風波,切記,切記。”

再三叮囑後,海強書記坐車離去。

侯滄海環顧四周,總發現少了一人。他目光尋找一圈,沒有看見張小蘭,也沒有看見張躍武和楊敏夫妻。剛才在海強書記宣布解除警戒時,他明明看見了這一對夫妻和張小蘭。

“張小蘭在哪裏?”

陳傑搖頭,道:“我剛才和蒲總在一起看水溝。”

“張小蘭在哪裏?”

江莉搖頭。她剛才見到楊兵,仍然覺得無法面對曾經喜歡的人,扭轉頭,留給楊兵一個背影。

“張小蘭在哪裏?”

工程科老戴道:“小張總跟著大張總,還是楊局長,上車走了。”

隔離解除,侯滄海原本想和張小蘭溝通危房改造下一步的工作。他沒有料到,張小蘭會不辭而別。此時剛剛解除了隔離區,還有不少人要應對,侯滄海暫時沒有給張小蘭打電話。

來到樓上,楊亮夫妻收拾好房間,正在和陳華聊天。王桂梅的情緒在解除隔離後立刻就由陰轉睛,幹凈利索,絕不拖泥帶水。她見到侯滄海後又變成落落大方的生意人,講起在隔離期間的各種糗事,笑得格外輕脆。她並不諱言在初被隔離時的絕望,以及天天賴在床上不起來的脆弱。

楊亮心情也不錯。經過這一次意外被困,監控器材生意穩穩當當落在自己懷裏。這是一筆能賺錢的大生意,更關鍵的是與張小蘭和侯滄海加深的感情,以後江南地產所有監控器材應該都能拿到手裏。禍福相依,總在不經意間轉化,古人的陰陽學說確實充滿了樸素的辯證法。

陳華和侯滄海走到另一個房間。

陳華臉色紅潤,肌膚光潔,如一朵剛被春雨澆過的小蘑菇。在解除隔離時,她一直站在走道觀察大門處高高興興的人群。渡過了一道難關,所有人的高興都發自內心。她在所有人高興的時候,湧出一絲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