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防治工作全面升級 嶺西第一例“非典”(第3/6頁)

對於防非辦前期的工作,市委常委們給予了充分肯定,提出的幾個建議全部通過。但是對紀委的《緊急通知》,常委們有不同的意見,爭議最大的地方在信息披露方面。部分常委支持“完全披露信息”,另一部分贊成“不完全披露信息”,爭議雙方都是為了防止社會恐慌,分歧在於具體的手段。代市長寧玥是完全披露派,副書記楊森林是不完全披露派,紀委書記濟道林原本贊同楊森林的意見,提前與侯衛東溝通以後,他的態度變得含糊起來。

侯衛東是列席人員,在沙州,所謂列席者,可以在被詢問時發言,但是沒有表決權。他是防非領導小組副組長、防非辦主任,掌握了最多的一手資料和豐富信息,由於不是常委,在實質上的最高決策機構裏,失去了應有的話語權。只能聽著幹瞪眼,將一肚子主意藏肚裏。

常委們討論以後,市委書記朱民生定下調子:“既然大家對信息披露有爭議,省裏又沒有明確要求,我們不必太著急確定披露方式,當務之急是防非辦繼續做好工作,確保萬無一失。我強調兩點,第一,在《緊急通知》中暫時不提此事,信息披露改成信息報告的內容。對於下一步信息披露的程序和方式由侯副市長提方案,侯副市長要盯著省防非辦,最簡單和最正確的方式就是他們怎麽辦我們就怎麽辦。”

侯衛東聽到朱民生給自己增加了責任,表面上一本正經點頭,心裏暗道:“我列席會議,沒有發言權,就是一個啞巴,隨便別人如何安排。”轉念又安慰自己道:“黨委和政府各自有職責,這是由體制所決定,我怎麽會有很憋屈的感覺,這種情緒不正常,應該擺正自己的位置。”

朱民生顧盼自雄,他自然不會顧忌一位年輕副市長的想法,道:“第二,我在這裏強調工作責任制,每位常委、副市長都有自己的工作範圍,同時部分領導還聯系了具體的地區,不管是自己工作職責範圍內還是聯系的具體地區,只要出了事,擔負同樣責任。舉例來說,東城區若是有一起確診病例,但是沒有預防和控制好,東城區的東方勝和聯系東城區的常委,都要承擔相同責任。再比如,教育系統出了事,侯市長和當地地方領導都要承擔相同的責任。”

常委會決定的大事,由政府來執行,這是由體制所規定。侯衛東明白這個道理,也覺得無可厚非,可是離開會場後,總是感覺在不知名的地方有塊小石頭壓著、堵著神經和血管,莫名其妙覺得不舒服。

平心而論,沙州市市委常委們多數還是挺尊重侯衛東的,在常委會前,濟道林副書記還特意來向他征求意見。可是,他作為政府副職只能列席最高決策層的會議,在會上只有旁聽權力和被動接受詢問。而最糾結之處是在研究防治“非典”問題上,他比任何有權發言的人都要了解“非典”是怎麽一回事,有一肚皮的意見,卻並不能進入最高的決策機構。

侯衛東曾經做過成津縣委書記,具有最終拍板權。此時成了副廳級,反而失去了拍板權,讓他頗不習慣。但是要具有更高的拍板權,上一級副職是必須經歷的過程。

“我今年33歲,一定要在35歲之前成為常委,在38歲之前成為正職,最差的表現應該在此屆結束成為副書記,否則我的年齡優勢將不復存在。”從會場出來,侯衛東對自己的人生再次進行五年規劃。

在嶺西,領導升職采取的是黨委和行政交錯上升的路徑。交錯升職有三個前提:第一個前提是黨委和行政在體制上是分開的;第二個前提是黨政幹部實質上是一元的;第三個前提是黨委決策系統比政府執行系統在實際使用中要高半格。

具體來說,從鎮裏來說,鎮長幹得不錯再任黨委書記,鎮黨委書記要升官就可能當副縣長,副縣長幹得不錯就可以進常委,然後再升職當縣長,縣長幹得不錯才有可能當縣委書記。市、省一級的升官途徑基本如此。如此流動,使得政府系統幹部流動到黨委系統,即使是同級別流動,也被認為是一種晉升。體制內如此安排升職是有道理的,幹部先在政府系統歷練,經受實踐鍛煉,而被實踐證明能力更強、素質更高、經驗更為豐富的幹部得以進入黨委系統,從而使得黨委系統成為政治精英人才的高地,並保證了黨委決策的相對全面和正確。

自從當了成津縣委書記以來,侯衛東的政治理想就開始漸漸覺醒,他清醒地認識到要實現胸中抱負,必須要在這個體制內有位置,否則說話等於放屁,更別談實現理想。

4月13日,首都收治的第一位非典型肺炎患者痊愈。4月16日,世界衛生組織正式確認,冠狀病毒的一個變種是引起非典型肺炎的病原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