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防治工作全面升級 選擇隔離點的智慧(第4/6頁)

匆匆下了樓,穿過寬闊的中庭,走到大門口,見到了一輛豐田車。許慶蓉站在車旁,見到侯衛東過來,趕緊迎了過去,道:“侯市長,我作檢討。”

侯衛東道:“別說檢討的事,發生這樣的事對我們來說未必是壞事,這讓我們能夠充分認識到防治‘非典’的艱巨性。”

上了車,有司機在場,侯衛東不願意多說,他背靠著椅子,目光透過車窗,看著街景。經過這些年來的城市建設,沙州市區具備現代大城市的骨架和外貌,以前的密閉卷簾門大部分換成了通透的不銹鋼卷簾門,門店透出的燈光、房屋外立面的廣告和明亮的街燈,讓沙州主要城區成了半個不夜城。三三兩兩的行人在街道上散步,年輕情侶則親密地挽著手,沉浸在二人世界。

這是一個安詳的城市,生活在裏面的市民辛苦工作一天,享受起夜晚的寧靜。侯衛東暗道:“若是這裏變成疫區,所有寧靜將不復存在,而能否有效預防疫情,最重的擔子實際壓在了我和許慶蓉身上。這個擔子太重了,可是我還得擔起來。”

許慶蓉坐在了副駕駛位置上,她見侯衛東一語不發,心裏更覺忐忑。幸好從新月樓到公園距離不遠,小車很快就來到公園門口。

侯衛東在深夜到社區醫院並不是現場解決問題,而是有意暗中觀察居民的反應,他吩咐道:“別靠得太近,就在公園這邊停下來,我們走過去。”

許慶蓉下車,從尾箱裏拿了礦泉水,遞給侯衛東,滿臉愧疚:“侯市長,深夜還驚動你,是我工作不到位。”

侯衛東道:“許局,我們是捆在一條繩上的螞蚱,出了事,誰都跑不掉。以後我們之間別這麽客氣,有事直說,千萬別藏著掖著。”

在社區醫院外面,兩盞電燈臨時牽在樹下,在院外堆著些磚頭、沙子和水泥,七八個工人坐在磚頭上抽煙,他們默不作聲,冷漠地看著面前激動的人群。

“當官的都是豬腦袋,這個小醫院啥子設備都沒有,怎麽能治‘非典’?‘非典’是傳染病,你們有治傳染病的條件嗎?”一位瘦瘦的六十來歲的小個子在工人前面走來走去,對著社區醫院辦公室方向指指點點。

另一位老頭呼應道:“我們為國家工作一輩子,弄到現在工作都沒有,全是市政府幾個龜兒子幹的好事。你們還要把傳染病放在我們身邊,這是把我們朝死裏逼!當官的就是故意這麽幹,就是想把我們害死,免得我們去找市裏的麻煩。”

一位穿著白色衣服的醫生站在門口,道:“老林,你們搞啥子名堂,醫院修個圍墻,你們攔著做什麽?”

老林就是那位瘦小老頭,他不停地走來走去,道:“吳醫生,這不關你的事情,把傳染病安排在這裏,你們也是受害者,應該和我們站在一起,向政府抗議。”

吳醫生勸道:“都要到十二點了,老林,你的心臟不好,別在這裏折騰了。”

老林道:“反正我也活不了幾天,就在這裏拼掉老骨頭。我們二輕系統的老職工都是受害者,年輕時奉獻了青春、奉獻了子孫,老了連飯都吃不起!”

另一個老頭道:“吳醫生,你敢不敢對左鄰右舍的老鄰居說,修圍墻是為了建傳染病醫院?”他提高了聲音,道:“你敢不敢說?”

侯衛東站在陰影裏,低聲問許慶蓉,道:“那些居民都是二輕系統的?”

許慶蓉道:“只有七八家是二輕系統的,大部分不是。但是過了樹林,那裏大部分是老二輕系統的家屬院。那天侯市長教育了我,我安排人摸清了居民的組成。”

侯衛東誇了一句:“你這個調查做得很及時,我沒有想到,你想到了,很好。”

二輕系統是一個老大難問題,是歷來讓人頭痛的上訪大戶。侯衛東得知裏面有很多二輕系統的人,頓時覺得事情復雜,頭痛不已,道:“這個點有難度,趁著事態沒有擴大時,讓工人先撤,要考慮啟動林安煤炭療養院。”

兩人站在黑暗處觀察了一會兒,這才離開社區醫院。站在車邊,許慶蓉道:“侯市長,太晚了,你先回。這一次我們吸取教訓,一定落實保密措施,將林安那邊的隔離點建好。”

“這個點悄悄撤,千萬別造成聲勢,否則要形成示範效應。”侯衛東作出了一個重要決定,便將繃緊的表情放松,道,“許局長,防非工作非一日之功,要做好持久戰準備,你也早些休息。”

將侯衛東送回新月樓後,許慶蓉沒有回家,她又再次來到了社區醫院,在房頂平台上守到了淩晨兩點。

淩晨六點,又來了一批居民,將守在醫院的居民換了回去。

清晨,施工隊伍靜悄悄離開了現場。

社區醫院施工遇到阻力後,侯衛東將“隔離點選址”問題提交到了防非領導小組,與會領導聽完許慶蓉的匯報,都一致否定了選點在人民公園旁邊的社區醫院。這些年來,二輕系統上訪問題成為困擾市委、市政府的大問題,大家都頭痛得很,不願意捅這個馬蜂窩。更關鍵是此點距離居民聚集區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