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成熟,就是能戴著枷鎖辦成大事 你要成為政治家,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第4/6頁)

周昌全不客氣地打斷道:“你說說,這是怎麽一回事?移山的文章與你配合得很好啊。”

侯衛東這才醒過味來,移山這一篇文章的觀點和自己多次匯報的觀點一致。從周昌全的角度來說,應該是誤認為是自己所策劃,他道:“移山畢竟是大報記者,有眼光,與我想到一塊了。”

周昌全把頭仰了仰,目光銳利,道:“這不是你的主意?”

侯衛東道:“我是沙州副市長,這點組織觀念還是有的。”

周昌全打斷道:“你以為全嶺西皆醉,就你一個人獨醒嗎?你是沙州市政府的官員,不是憤青,反映情況有多種渠道,將沙州的事情通過內參捅到上層,這是最不可取的方式。你若是市委書記、市長,有這樣一個副職,你會如何想?”

又道:“你這人點子多、膽子大、能辦事,在未成為黨的中高級領導幹部前,有時不講規矩,沒有大問題。如今身份不同了,你是廳級幹部,必須得記住黨的組織紀律。沒有紀律,黨組織就是一盤散沙。帶著約束能辦成大事,則是真正的成熟。你要牢牢記住,你是沙州副市長,是領導集體中的一員,如此重大的決定只能是集體的聲音,而不能由你來當英雄。”

侯衛東點了點頭,鄭重地道:“我記在心上了。不過,我與這事確實沒有關系。”

“治理一個大省,一個大區,依靠組織是正道,個人英雄主義在高層決策中格外危險,你這個人有這個傾向,我得給你敲一敲警鐘。”周昌全放緩了口氣,道,“你再談一談具體事。”

侯衛東道:“絹紡廠就是一個不斷膨脹的膿瘡,如果不及時解決,就是一個災難,具體來說……”

聽完侯衛東詳細的介紹,周昌全道:“錢書記和朱省長都有批示,這對一個市級企業是極其罕見的,我最近得到沙州來一趟。”

談完工作,周昌全冷不丁地道:“你和黃子堤矛盾還是不小,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他帶私貨,他到底如何帶著私貨?從外人角度來看,你在南部新區搞獨立王國,是不是也可以被人認為帶著私貨?”

周昌全再次提起這個話題,侯衛東不能再隱諱了,他決定趁機將自己與黃子堤的齟齬徹底說清楚,道:“我和黃市長確實有矛盾,這個矛盾不是一年形成的。當年黃市長當市委副書記,我是市委辦副主任,我們之間關系還很不錯,出現裂痕是我在成津工作之時。沙津路分為四個標段,黃市長想讓易中嶺承包一個標段,被我拒絕了,這是我和黃市長產生的第一次隔閡,當時我之所以拒絕黃市長,原因只是不信任易中嶺。”盡管以前講過當年發生在益楊檢察院的事情,他仍然重新講了此事,而且比上次多了更多細節。

周昌全認真詢問了一些細節,心道:“黃子堤與易中嶺怎麽就混在一起?心有貪欲,這是黃子堤的致命傷!”

當年提拔黃子堤之前,周昌全知道黃子堤愛占小便宜,他認為黃子堤這是小家子氣,並不是致命傷,猶豫之後,還是向省委推薦由黃子堤出任市委副書記。可以這樣說,黃子堤能走到今天的崗位,他在裏面起到了關鍵作用。

此時,面對著另一位心腹手下的尖銳說法,周昌全心裏對黃子堤有了看法,但是沒有將自己的看法表達出來,道:“領導打招呼在現實生活中並不罕見,這裏面情況復雜,不能一概而論。打招呼並不是了不得的壞事。你認為他帶有私貨,還有什麽更具體的事情?”

侯衛東認真回想了一會兒,黃子堤除了與易中嶺等人關系密切以外,還真沒有其他明顯劣跡。盡管易中嶺和黃二在沙州獲得了不少土地,但是這也是通過正規程序辦理的,黃子堤即使打了招呼,可是誰又能拿得出證據。而在辦理絹紡廠的事情上,擺在明處,只能說黃子堤與自己的觀點不同。

他略為斟酌,道:“在沙州,目前有兩人幾乎將最好的土地拿去了,一個是易中嶺,另一個是黃二,黃二也就是黃志強。我被任命為南部新區主任以後,為了改變這種現象,才建了南部新區交易平台。這套制度建成以後,我只是監督制度的執行,具體的事情我不管。”

周昌全當過一方主官,知道土地中的貓膩,道:“你再談細一些,放開了談。”

結束這次談話時,周昌全推心置腹地道:“衛東,你有理想有追求,這很好,可是官場有著自身的規律和規則,你是廳級領導,記著最好別犯官場之忌。否則,誰還願意對你交心,沒有人擁護,你還算什麽領導?你現在就是朱民生的一把刀,但是他僅僅會把你當成一把刀而已。你是嶺西最年輕的副市長,有著遠大的政治前途,說話辦事要慎之又慎。數十年甚至是上百年形成的潛規則,非常頑固,憑一人之力難以消除,我們要利用之。只有做到戴著腳鐐和手銬還能跳舞,還能為人民辦實事,才是真正的高手。你要成為政治家,還有很長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