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沒有閑職,只有閑人 還是要做事(第4/6頁)

同理,一人倒黴,他的手下人必然是被打壓的對象,痛打落水狗嘛,免得落水狗趁人不備來咬人,這是嶺西自古以來就有的傳統,也是現實生活中的經驗教訓。

帶著亂七八糟的思緒,侯衛東回到了頂樓的科委辦公室,坐下還未來得及喝茶,信息所王所長走了進來。

王所長四十來歲,梳著根大辮子,她的衣服仿佛還停留在80年代,坐在侯衛東對面,道:“侯主任,有空沒有?我給您匯報工作。”

中午那頓酒,周永泰在喝醉前,已將科委幾個人的情況基本上介紹了。周永泰介紹王所長時,對其工農兵學員身份進行了特別強調,侯衛東記得特別清楚。

1966年“文化大革命”一開始,高考就取消了。直到1971年,大學才重新開始招生,但是當時上大學並不需要高考,而是推薦讀書。大學新生直接從工人、農民和士兵中推薦產生,報名者必須當過三年以上工人、農民或士兵。這就是“工農兵大學生”的由來。

中央政府把新生名額分配給各部、各省和部隊,再由他們逐級向下分配名額,一級一級地分到工廠、縣和連隊。在1970年,只有不到1%的中國人受過高等教育,而大學的錄取名額在中國許多地方不到適齡青年的1‰。在一些地方和單位,推薦過程中由於裙帶關系而腐敗變質。

1972—1976年,70%通過推薦上大學的學生是幹部子女或者有政治背景,本科學制從四年縮短到三年,由於在勞動中荒廢了學業,以及新生的水平參差不齊,一些教授抱怨說一些大學生水平還不如高中生。王所長就是一名工農兵大學學員,在科委這個知識分子較為集中的地方,連中專畢業的同事都看不上這位工農兵學員。

侯衛東為王所長倒了一杯水,等著她說話。

王所長捧著茶杯,深有感觸地道:“我在科委陪了四個主任了,到辦公室匯報工作的次數也不少,只有侯主任給我倒了茶水。”

“給王所長倒水,是待客之道。”

王所長道:“‘文革’時期知識分子是臭老九,現在知識分子的地位總算是提高了,沒有黨的好政策,我們也不能安安靜靜地在這裏研究科學工作……”

她繞了一大圈,才把事情扯到自己身上,道:“侯主任,我大學畢業參加工作已經二十多年了,如今才是副主任科員。以前每次調資評級,我都發揚了風格,眼見著就要退休了,仍然是副主任科員,請侯主任為老同志考慮具體問題。”她又道,“以前姚主任心胸狹窄,找到機會就報復我,算了,以前的事情就不說了。”

在嶺西的人事制度中,主任科員、副主任科員都屬於非領導職務,與工資掛鉤。每個單位根據人數、級別等情況,分別有一定額數的非領導職務,如果職數滿了,即使有資格評上非領導職務,也要等著職數空出來才能依次遞補。

侯衛東並沒有直接回答,道:“我知道了,等到有條件了,會綜合平衡。”

王所長並沒有期望匯報一次工作就能解決問題,她熱情地道:“我們信息所是科委下屬單位,請侯主任抽個時間來看一看,指導工作。”

信息所王所長走了以後,侯衛東心中暗道:“這個信息所名不副實,連電腦都沒有,怎樣開展信息工作?”

坐在辦公室想了一會兒,侯衛東直奔三樓,他要去找分管科委的高副縣長,請他解決一些經費,為科委購買電腦。

到了三樓,他沒有與縣府辦聯系,而是直接到高副縣長辦公室。剛到了辦公室門口,秘書小林正好從高副縣長辦公室出來,見到侯衛東,客氣地道:“侯主任,請稍等一會兒,曾副縣長剛進去,兩位領導談點事情,你到我辦公室來坐一會兒。”

侯衛東就跟著秘書小林來到了縣府辦秘書科。小林是比任小蔚晚一年的選調生,剛剛到縣府辦時,時不時地還要到委辦來串門,與侯衛東也熟悉。他麻利地給侯衛東泡了茶,便搬了張椅子坐在侯衛東面前。

正聊著,劉坤拿著一份文件走了進來,進來就道:“小林,你這文件還要修改,第二段與第三段邏輯關系混亂,結尾沒有說清楚。”

小林站起來,恭敬地聽著。

“這篇稿子要得急,抓緊時間改一改,下班之前拿給我。”劉坤這時才把眼光轉向了侯衛東,問道,“侯主任有事?”

侯衛東平靜地道:“找高縣長。”

西裝、白襯衣加上領帶,讓劉坤顯得很是英俊,他擡了擡下巴,道:“高縣長三點半要開縣政府常務會,有事最好明天來找他。”這時他衣袋中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沒有再與侯衛東說話,接著電話便走出秘書科辦公室。

侯衛東跟隨祝焱這一段時間,在潛移默化之中,境界與青林鎮時相比大大提高,他無意與劉坤爭短長,只是平靜地對待所發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