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趙德良轉向薛有天檢察長,有天同志,你這位檢察長,簽字畫押了嗎?

薛有天也說,我根本就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有一天,舒彥律師到我的辦公室來找我,對我說了一些情況,我大吃一驚,覺得這個事太特別了。這樣的事,我如果不知道,那是一回事,既然有人反映到我這裏來了,我不能不過問。當時,我分別向幾個部門打聽了一下,大家都不清楚此事。所以,在第二天省檢察院的院務會上,我把這件事提了出來,院務會經過充分討論認為,舒律師提到的本案立案不合程序甚至根本沒有立案一說,因為缺乏足夠的證據,只能存疑。今後若查明立案真的存在問題,檢察院應該介入調查。至於她提到雙規對象可能被刑訊一事,我們的院務會也作出一個決定,同意舒彥以律師身份,參與此案的某些法律事務。

趙德良說,你們負責司法口的同志應該比我清楚吧?一個省直單位的幹部被雙規了,可省紀委和省檢察院,卻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這符合法定程序嗎?如果不符合,裏面會不會存在什麽妖風?我還聽說,黎兆平被刑訊逼供,是不是真的?如果是,那麽,這就是我們江南省的省委常委擴大會議應該討論的事了。我們的執法隊伍怎麽了?為什麽如此膽大妄為?為什麽敢公然違反執法程序?敢公然違法辦案?是普遍現象,還是個別現象?如果是個別現象,有黨紀國法在那裏。可是,同志們啊,坦率地說,我有一種深層的憂慮。我憂慮什麽?我憂慮這種違反程序的行為,這種執法犯法的行為,並不是個別行為,而是普遍行為。這就不得不引起我們高度重視了。

說到這裏,趙德良喝了一口水。顯然,他是故意留下這個空档,等著陳運達的反擊。可陳運達沒料到趙德良如此犀利,一時沒有找到反擊的突破口,不得不沉默著。趙德良輕輕敲了敲面前的材料,繼續說,運達同志提到了這份材料。我不知道這份材料是怎麽送來的。一份事前並沒有涉及的材料,竟然出現在這裏,出現在有這麽多省委常委參加的這樣一個重要的會議上。這件事,本身就是違反程序的,說得難聽點,就是在搞陰謀。當然,我相信,這件事,如果要查的話,應該不難。可查辦了這麽一件事,能夠全面扭轉整個江南省這種辦事不講程序,任意妄為的搞法嗎?我相信根本不可能。既然不可能,單純查這件事,意義就不是太大。說到具體案件,既然運達省長說了,也有材料送到這裏來了,我作為班長,表達一下個人意見。黎兆平只是省管機構二級單位的處級幹部,一個處級幹部相關的事,根本不足以由省委來討論,這是原則。這件案子,到底是經濟案件,還是刑事案件,或者其他什麽案件,該哪個部門管,你們去管,並且管好。但是,圍繞這一案件所出現的種種違反執法程序的事,省委就應該高度重視和警惕,尤其是紀委和政法委,應該查清楚我們的執法機關,是否存在嚴重越權行為,是否存在極其惡劣的違法亂紀行為。我建議,由春和同志和先暉同志商量一下,是不是組建一個班子,對全省執法過程中存在的程序違法或者亂紀行為,進行一次全面摸底調查。這是我個人的意見,你們大家有什麽想法,可以說出來,我們在會上討論,不要在會後搞小動作。

雖然陳運達事前有一番安排,某些人也都準備了一套說詞,但在趙德良說過這些話之後,他們發現,趙德良太敏銳了,整個事件,存在一個巨大的漏洞,被趙德良抓住了。程序問題,之所以成為整個事件中最大的一個黑洞,也有一個原因,此前很多人並不完全在乎程序,甚至有一種思想,認為只要結果正確,程序無所謂。但這種觀點,根本不能拿到桌面上來討論。趙德良抓住程序大做文章,陳運達所組織的力量,頓時陷入被動。

他們能有什麽辦法?綁架案事出突然,他們根本沒有過多的時間深入地討論。盡管這些人也都準備了一套說詞,可在趙德良的這套說詞之後,他們的說詞,竟然全都不能光明正大地提到桌面了。相反,趙德良所說,有理有據有節,他提出對全省執法機構是否存在違法亂紀行為進行一次全面調查,符合一省法制建設的大局,沒有任何人能夠駁倒他。所以,他的話結束之後,再沒有一個人說話。

那些感情上和趙德良親近的人,或者主觀上並不靠近兩人中任何一方的人,都覺得趙德良所說是對的,紛紛表示認同。雖然不是表決,但大多數常委,已經明確表態,應該組織這樣一次執法大檢查。

只有陳運達沒有表態,趙德良便開始點將,說,運達同志,你的意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