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第4/7頁)

就在主客一問一答之際,楊登科忽然想了起來,這個盧副院長就是一年多前在路邊給自己算過一回的算命先生。那時楊登科前途渺茫,心灰意冷,還是他一番神侃,讓楊登科莫名其妙地重新振作起來。楊登科無法忘記的是他收了五十元錢,還給了十元回扣,撕了一張開餐發票。至今那張發票楊登科還塞在抽屜裏沒有扔掉。

楊登科正回想著當日的情形的時候,盧副院長已將董志良的基本情況鍵入電腦。很快打印機就吐出一張方紙來,上面是董志良的有關數據和美好前程。董志良拿過去瞧瞧,頓時一臉的燦爛。楊登科也伸長脖子瞟了一眼,見盡是好話,意思是說董志良吉星高照,官運亨通,三月內必有高升。楊登科暗忖,此話倒還不假,莫非電腦測算還真有這麽靈?

董志良退下來後,袁芬芳要楊登科坐到盧副院長前面去。楊登科心裏想,自己的前程不捏在董志良手上嗎,何必勞駕這個姓盧的?正要推辭,身後的門開了,竟然是何場長。袁芬芳說:“何場長你不陪客人瀟灑,跑到這裏來幹嗎?”何場長說:“客人正在瀟灑,我抽空來找楊主任辦件事,再回去招呼他們。”

楊登科巴不得有個借口,聽何場長如此說,也就站了起來。袁芬芳說:“那也好,我先算,楊主任跟何場長去辦事。”坐到了盧副院長前面。

跟著何場長出得神秘文化研究院,楊登科問他有何貴幹,何場長說:“托你辦件事,東西在我的車上。”兩人於是向巷口走去。

到了藍鳥旁邊,何場長的桑塔納果然停在後面。何場長說:“把藍鳥打開吧,到你車上去。”楊登科一撳腰上遙控器,藍鳥的門鎖就落了下去。何場長卻沒上車,過去開了桑塔納的車門,從裏面拎出一個臟兮兮的小麻袋,回身鉆進了藍鳥後座。

楊登科已經坐在車裏,見何場長上了車,順手開了頂燈。也不知那麻袋裏裝的什麽,估計是剛出產的土產或山貨。可笑何場長像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如今的土產山貨也不值幾個錢,犯得著這麽煞有介事麽?

上車後何場長就關緊車門,又拉嚴黑色窗簾,還伸手關掉了楊登科剛開的頂燈。楊登科更加不可思議,何場長好像還不放心,掉頭瞧瞧車後,確信車上就只他和楊登科兩位,這才打開臟麻袋,掏出兩個又厚又沉的紙包,一把塞到了楊登科懷裏。

楊登科看著懷裏沉沉的紙包,還是沒明白這是什麽東西,疑惑道:“何場長你不是要我學董存瑞去炸敵人的碉堡吧?”

何場長像完成了一件多麽了不起的大事,松下一口氣,說:“什麽年代了,人家都使上了遠程導彈,還哪裏有碉堡用得著你去炸?”

這時楊登科已經猜到是什麽東西了,卻故意說:“你別嚇唬我好不好?你不給我說清楚,我只有還給你?”說著捧了紙包真要往何場長懷裏扔。何場長伸手擋回到楊登科懷裏,又用力按按,說:“你這就不夠哥們了。”

楊登科不再出聲,等著何場長給個說法。何場長這才放低聲音說道:“這是兩個十五萬元,你和董局長一人一包。”

盡管已在楊登科預料之中,但他還是愣住了,半晌沒說出一句話來。他是第一次抱著這麽兩大包鈔票,腦袋裏形成不了概念,沒法將兩個大紙包跟兩個十五萬聯系上。借著前邊擋風玻璃外透射進來的弱光,楊登科瞧了瞧黑暗中的何場長,下意識將兩個沉沉的紙包抱緊點。他一時沒了主意,不知是留著,還是推給何場長。

何場長瞥一眼楊登科,似乎看出了什麽,笑道:“芬芳工程已經建成,這是董局長一手策劃和跑項目跑資金跑來的,說他是總設計師總工程師一點不為過。你呢也鞍前馬後的,沒少出力氣。可你們連誤餐補助都沒領過一分錢,我和袁總過意不去啊,所以給侯家村撥付那筆地皮款時多撥了些,讓侯村長按事先約定返還了一部分,算是給你和董局長的勞務費吧。”

楊登科算是弄明白了這兩個大包的來歷了。但他心裏還是沒底,說:“勞務費也不能拿這麽多吧?”何場長笑道:“你放心好了,我何某人辦事,絕對不會留下什麽尾巴,不可能害你和董局長的。從侯村長那裏拿錢時,我就跟他說好了,是申請辦理有關工程項目時所需活動經費,根本沒提到你和董局長的大名。我和袁總也核算了一下,如果不是董局長親自出面,減免了大部分稅費,省去了不少中間環節,要想這麽快辦下如此繁瑣的工程項目手續,簡直是天方夜譚,癡心妄想,所以這點錢只是我們的一點小心意,按說完全是你們的勞務所得,屬於合法收入,不會有任何風險的。”

何場長把底細都掏了出來,楊登科心裏就踏實了。只是擔心董志良不肯接收,說:“董局長的還是你當面給他吧。”何場長打拱手道:“你是領導的知心人,天天跟董局長在一起,說話方便,就請你給老兄幫了這個忙吧。”楊登科說:“那你要我怎麽跟他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