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4/5頁)

各位相互瞧起來,倒看是怎麽來煙的,還真的各有不同。秦淮河佩服艾小姐獨具慧眼,說:“照艾小姐這麽說,你的業務一定拔尖。”葛小姐插話說:“艾小姐的業務還用說?尤其到了床上,拔起尖來,才厲害呢。”

嬉笑著,服務員已泡好綠茶端上來。幾位喝口茶,重又端杯喝酒,進入狀態。不怎麽吱聲的梅小姐開口道:“其實煙有煙道,酒也有酒規,違背規矩,是要付出代價的。”幾位願聞高見。梅小姐說:“喝酒又喝茶,喝醉變狗爬;喝酒又抽煙,喝醉發酒癲;喝酒又喝水,白天碰見鬼;喝酒又吃菜,超級醜八怪;喝酒又吃飯,絕對傻瓜蛋;喝酒打電話,像個小王八;喝酒看信息,天天玩野雞;喝酒看人來,莫想發大財;喝酒分彼此,一堆臭狗屎。”

大家笑說,這是什麽臭規矩!繼續碰杯喝酒,直至盡興而止。簽單時,喬不群有意多算三百,說是給三位小姐一人一百小費。三位小姐特別高興,說哥哥真是大方,下次來消費別忘了他們。還遞上名片,說隨叫隨到,召之即來,來之能戰。

走出包廂,喬不群提出還搞點別的活動。楊國泰說出來這麽久了,得趕快回去,不然老板有事,找不著人。小左的車已停在樓下,三人扔掉剛才小姐給的名片,上了藍鳥。

回到賓館,楊國泰要去陪侯副書記,喬不群上秦淮河房裏坐了一陣,說:“待在賓館裏沒事,到街上去逛逛吧。”兩人復又下樓,也不坐車,徑直邁出賓館大門。邊走邊聊,不覺來到桃花河畔。信步走上桃花橋,低頭望去,只見河水不深,一半河床裸露在外,像個瘦骨嶙峋的疲憊女人。水色發黑,水面漂著油汙和雜七雜八的垃圾。河風起時,吹來一股股不可名狀的臭氣腥味,讓人作嘔。

秦淮河嘆口氣,說:“想起以前的桃花河,水量豐沛,水清如鏡,哪像現在這麽臟兮兮的,慘不忍睹?”喬不群說:“有什麽辦法呢?上遊那麽多城鎮和廠礦,工業廢水,生活垃圾,隨意往河裏排放,哪裏還有河清海晏之日?”秦淮河說:“河未清,江又黃,本來只有一條黃河,曾幾何時長江也姓了黃,全國各地的大小河流都成為黃河的幹兒子。不群你可是政府秘書長,政府環保部門躲哪去了?是不是都吃排汙費去了?”喬不群說:“也不能全怪環保部門,他們都歸政府統一領導,政府要發展經濟,要出政績,環保還不只能讓位給經濟?”秦淮河說:“環保部門因此成了不抓老鼠的貓。”

兩人感嘆著,從橋上走下來,沿河緩行。沒行多遠,來到一堵青磚城墻下。墻根立著石碑,說城墻系明代建築,屬省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往前十余米,有道城門,進進出出的人還不少。見有人蜷縮於墻腳,喬不群稍加留意,竟是數天前見過的女乞丐。也許不是行乞的時候,女乞丐只顧打瞌睡,連幾天前那寫著字的牌子都沒拿出來。喬不群沒有猶豫,掏出一張百元鈔票,悄悄塞到女乞丐手裏。女乞丐兀地驚醒過來,見手上多了張大鈔,用哀怨的目光望喬不群一眼,咚咚咚給他磕了三個響頭。

秦淮河好像也對乞丐有些感興趣,從懷裏摸出一個小型相機,對著女乞丐卡了幾個鏡頭。還蹲下身,問人家從何而來,在外行走多久了。女乞丐沒吱聲,從身後扯出一個牌子,遞給秦淮河。秦淮河看完牌子上的字,又拍了照,也給了她十元錢。

離開女乞丐,秦淮河說:“女乞丐又不是小姐,出手就是一百,我還從沒見有你這麽打發乞丐的。”喬不群說:“這是兩碼事,小姐小費屬於公款,我這可掏的自己腰包。”秦淮河就笑喬不群:“心腸這麽軟,看你怎麽在官場混。”喬不群反問秦淮河:“怎麽想起給女乞丐拍照了?是不是要拿回去放報上發表,好騙稿費?”秦淮河說:“這類照片哪騙得到稿費?”喬不群說:“那你拍乞丐幹啥?”秦淮河說:“拍著好玩唄。不過日後資料多起來,也許會編本《乞丐實錄》什麽的。”喬不群說:“你做記者的,改革開放的大好形勢不去錄,倒錄起乞丐來了。”秦淮河說:“如今媒體都是追星族,天天不是追捧影視明星,就是追捧政治明星,抑或財富明星。明星耀眼,卻是天上之物,離地面到底太遠。我一個平民記者,不能老是仰首觀天,總得低頭瞧瞧地面。乞丐在地面行走了千年萬年,鮮有人在意,我追星之余,也該關注關注他們。再說吾等臭知識分子雖讀過幾本書,道貌岸然一個,其實沒比乞丐高貴到哪裏去,說穿了也得匍匐在地,乞食存活。舊時就有九儒十丐的說法,儒丐同類,記錄乞丐等於給自己立傳。”

此言甚謬,卻也有趣。也只有這秦淮河,才會有這樣的怪論和舉止。不過他把知識分子與乞丐相提並論,也得乞食存活,與老家人討吃的說法倒也不謀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