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4/7頁)

喬不群將腦袋退出車窗時,郝老板也來到奧迪旁。奧迪啟動後,車窗裏伸出幾只手臂,朝兩人揚著。兩人也揚了手,說著各位好走,目送奧迪朝國土大廈慢慢駛去。

今晚成功請到礦產處的人,又成功送出紅包,郝龍泉很興奮,回到車上後,感謝起喬不群來:“沒有不群出面,他們哪會理睬我?”喬不群說:“我算是給你牽上了這條紅線,下步怎麽走,靠你自己了。”郝龍泉說:“這我知道,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喬不群說:“我要做得了你師傅,也不在機關裏傻混,早下海發財去了。”

到了市政府,下車前喬不群說:“過幾天你就去國土局跑一趟,趁熱打鐵。”郝龍泉說:“我也是這麽想的,先把報告遞給藍處長他們。”喬不群說:“下次我就不一定陪你了,去了國土局,可先找陶世傑,到時我再給他打個電話。”

回到家裏,簡單說了說郝龍泉請客送禮的事,史宇寒也很高興,說:“這樣你也算是還了表哥那三萬元錢的情。”喬不群笑道:“晚上在外跑兩三個小時,就抵得三萬元,以後我幹脆辭掉工作,專門給人做掮客算了。”史宇寒說:“你臭美吧你!辭掉工作,身上不再披著政府官員這張皮,看誰還肯搭理你!”喬不群說:“這倒也是。世情使然,待在位置上,要風來風,要雨來雨,一旦下了位,也就要什麽不來什麽,就是跑到農貿市場去賣小菜,也不一定賣得過郊區農民。我認識工商局一位副局長,在位時瞧那臉橫肉,仿佛比薩達姆還威風,犯事被雙開後,弄了兩輛車子去廣州跑凍肉,跑一次虧一次,最後只好一家人搬到城外農民家裏,靠出租原來的三室兩廳住房勉強度日。”

幾天後郝龍泉跑到研究室,守著喬不群給陶世傑打過電話,這才上了國土局。有喬不群電話在先,陶世傑扔下手頭事務,帶郝龍泉進了礦產處。也許是那晚的紅包起作用,藍處長幾位還認得郝龍泉,又是發煙,又是倒茶,客客氣氣的。郝龍泉很是感激,想起在電視和報紙上看到批評機關幹部作風的報道,說是門難進,臉難看,話難聽,事難辦,暗暗為機關幹部抱不平起來。怎麽能怪這些人民公仆呢?如果來機關辦事的人不是太小氣,太摳門,鐵公雞一毛不拔,多少懂點人情世故,知道講規矩,該放血時舍得放放血,機關幹部作風還會是這個樣子嗎?

將郝龍泉交給藍處長,陶世傑借口有事,回了辦公室。郝龍泉並沒因那天晚上給了紅包,就做出給過紅包的樣子,而是喝口楊副處長遞的茶,抽口劉副處長發的煙,再從身上掏出自己的大中華,躬著腰往幾位處長手上遞。大家都客氣地接了,只有楊副處長搖手拒絕。郝龍泉還是堅持把煙放到她桌上。又打燃打火機,給各位點煙。藍處長吐著煙圈說:“老板還是老板,出手就是大中華,哪像我們的白沙,上不得層面。”楊副處長說:“我們這是工作煙嘛,要繼承艱苦樸素的優良傳統。郝老板那是交際煙,自然得奢侈豪華些啰。”郝龍泉說:“一樣一樣,都是和氣草,友誼花。”

寒暄過,郝龍泉來到藍處長桌旁,小聲道:“我把申請辦證報告拿來了,是不是交給藍大處長您?”藍處長那張本來和顏悅色的圓臉,一下子變成公事公辦的方臉,說:“拿來了就先放這裏吧。”郝龍泉連忙雙手將報告呈上。藍處長瞥瞥報告,順手往桌子右上角的塑料籃子裏一扔,說:“開會時再研究研究。”郝龍泉說:“估計什麽時候能研究出來?”藍處長說:“有了結果,我會通知你的。”郝龍泉不好多嘴,說:“那就麻煩藍處了,過幾天我再來問情況。”跟劉楊兩位副處長揚揚手,出了礦產處。

也是心裏沒底,要上車了,又返回去,想找陶世傑說一聲,請他到藍處長那裏關照關照。陶世傑正在忙碌,身邊圍著一圈人,一時也近不了身。郝龍泉只得知趣而退。又開車跑了趟市政府,想托喬不群再給陶世傑和藍處長打打招呼。喬不群不在,掏出手機要撥他號,又改變主意,覺得沒必要這麽著急,改日來找也不為遲。

轉身準備下樓,正巧碰上蔡潤身。樓裏人進人出的,郝龍泉也沒看蔡潤身,還是人家叫聲郝老板,主動上前來握手。郝龍泉立住步子,趕忙伸出雙手。豈料腋下的包一松,啪一聲掉到了地上。郝龍泉哪還顧得上包?立場堅定地去撈蔡潤身。倒是蔡潤身不忙跟他握手了,彎腰將包拾起來,拍拍上面的灰,遞到郝龍泉手上,感激得郝龍泉話都跑了調:“怎麽能勞駕蔡處長您哩,真不好意思。”蔡潤身還客氣地把郝龍泉邀進辦公室,問他最近在忙什麽。郝龍泉想說正在跑煤窯手續,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機關裏都是些人精,你是喬不群親戚,跑煤窯手續都跑到政府大樓裏來了,還不是在利用親戚關系,給你走門子?這對喬不群可不好。郝龍泉也就打起馬虎眼來,說:“沒事瞎忙唄。剛才從門外經過,想來看看不群,誰知他不在辦公室。”蔡潤身說:“要不要我給他打個電話?”郝龍泉說:“免了免了,本來就沒要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