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4/7頁)

十分鐘不到,姓潘的就回來了,把辦好的手續交到沈天涯手上,說:“徐處長上課的班級和位置我也安排好了,徐處長來學院時先給我打個電話,我送他到班上去。”同時給谷雨生和沈天涯兩人一人遞過一張名片,說:“我的手機和電話都在上面。”

沈天涯瞧了瞧這張印制精美的名片,只見上面堂而皇之地寫著八九個頭銜,這理事那會員的,看得沈天涯眼花繚亂。姓潘的大概想起沈天涯剛才左一個潘處長右一個潘處長的叫得那麽響亮,多少有些心虛,說:“我才一個副科級,在你們這些大領導前面卵都不算。以後你們再不要叫潘處長了,叫得我多不好意思。”

剛才還那麽趾高氣揚的,一下子變得這麽卑下了,這人的可塑性真是太強了。不過人家究竟給你辦了事,沈天涯也不便多說什麽,站起身,謝過姓潘的,跟谷雨生往門外走去。姓潘的關上門,來送兩位。沈天涯回頭說:“你忙吧,別送了。”姓潘的說:“兩位大處長難得到行政學院來一趟,我送送是應該的。”一直送到樓下,沈天涯要他回去,他還是不肯,說:“我也沒事,陪兩位領導走走,是我的福氣。”兩人沒法,只得讓他在後面跟著。

到了操場上,沈天涯有些不忍了,轉身要攔住他,忽然望見教學大樓中間那個似是而非的圖案,就問姓潘的道:“潘科,我看不懂了,整棟樓的瓷磚都是同一種純白顏色,怎麽正中有些瓷磚好像白得不那麽地道?”姓潘的笑道:“你們多瞧幾眼就明白了,那是一幅圖案。”沈天涯說:“我也覺得是一幅什麽圖案,卻左瞧右瞧,一直沒瞧出名堂。”

姓潘的一臉,的神秘,高深莫測道:“過去行政學院生源短缺,想盡了辦法也無濟於事,學院差點就要關門了,院長天天思考這其中的奧妙,覺得問題出在這座教學樓上,於是用瓷磚對外墻進行了裝修,特意用跟純白略有不同的淺灰色瓷磚貼出一個圖案,呃,這一招還真靈,一下子生源滾滾了。”沈天涯覺得不可思議,說:“還有這樣的好事?”姓潘的說:“我騙你幹嗎?教學樓裝修後第一批三十多位學員,一出學院就提拔重用了二十多位,學院的聲望立即就上來了,想到學院來學習的學員用門板都擋不住了。”

這事真有趣,沈天涯看看谷雨生,說:“這是真的?”谷雨生只笑笑,並不吱聲。沈天涯又擡頭瞄了瞄對面墻上,他已經看出了一點名堂,對姓潘的說:“你是說這一切都源於那個圖案?那到底是什麽圖案呢?”姓潘的暖昧地笑道:“你肯定看出來了。”沈天涯說:“我真的沒看出來。”姓潘的掉頭去問谷雨生:“谷處長您看出來了沒有?”

谷雨生還是笑而不語。姓潘的環顧左右,見周圍沒人,才悄聲說道:“我們院長早就叮囑過我們,要保守這個秘密,不可與外人道也。你們得先答應我,我說出來,可不要到外面去傳說。”沈天涯表示一定信守諾言,姓潘的這才指指大樓正中。說道:“你們把那些淺灰色瓷磚連接起來仔細瞧瞧,是不是一頂烏紗帽?”

其實沈天涯早就看出來了,但還是按姓潘的要求眯著雙眼細瞧了一陣,然後頻頻點頭說:“對對對,經你這一指點,我也看出來了,確實是一頂烏紗帽,尤其是那圓滑的帽沿,上翹的帽翅,要多形象就有多形象。這一下可好了,有了這頂烏紗帽,到這裏來學習過的學員,回去後不用說一定會被提拔重用了,就沖著這頂烏紗帽,誰都願意到這裏來學習。”姓潘的說:“可不是嗎?人在官場,誰不想早點進步?”

又將那頂烏紗帽點評了一陣,兩人才告別姓潘的,出了行政學院。

像來時一樣上了一輛的士:先送谷雨生回市委。沈天涯說:“行政學院如今這麽生源滾滾,是不是真的因為有‘了這頂烏紗帽的緣故?”谷雨生說:“姓潘的這不明擺著在胡言亂語麽?如果真是這樣,大學教授都不要上課了,學生不要讀書了,只在教學樓裏或者貼上烏紗帽,或者貼上金元寶,學生畢業後不升官就發財,多省事?”沈天涯說:“都這樣就不靈了,我的意思是說,行政學院這套把戲雖然有些滑稽,但作為招攬生源恐怕也不失為一種有效的措施,要不怎麽過去門可羅雀,一下子門庭若市起來?”谷雨生說:“這純粹是自欺欺人,你知道他們是怎麽火起來的嗎?”

接著谷雨生把事情的原委抖給了沈天涯。過去行政學院生源差得要命,生源差意味著沒人到他們那裏去送錢,光財政給他們撥點人頭經費,哪來福利和補助?行政學院就天天去纏組織部,要求部裏下文把學習名額具體分配到各單位各部門。組織部領導被纏得沒有法子,將他們事先就以組織部名義擬好的文件簽發了。可這個辦法的效果並不理想,單位不安排人學習的理由多得很。行政學院又找到部裏領導,要邪裏做個規定,凡是提拔對象一定要在行政學院學習培訓過,否則不予辦理一切提拔任用手續。這樣的文件自然不太好下,部裏領導怕單位有意見,拒絕了行政學院。他們還是不死心,又明確提出來,以後辦學賺的錢按一定比例給組織部提成。這一來部領導動心了,才將文件簽了,硬性規定全市範圍內,凡副處要提拔為正處,正處要提拔為副局的,都必須進過行政學院。而且為了配合學院工作,當時就提了一批幹部,都是原來在行政學院進修培訓過的,至於沒參加進修和培訓的,都壓在部裏.要等到拿了學院培訓證後再提拔下文。這一招真靈。試想哪個幹部不想進步.具體說哪個副處級幹部不想進步到正處級,哪個正處級不想進步到副局級?大家便紛紛往行政學院跑,有些動作慢的,沒有桌凳了,就千方百計托人說情,自己扛著桌凳到行政學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