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一場以權力為杠杆的資本運作好戲就這樣開場了,錢惠人任總導演,策劃於密室;崔小柔在幕後執行,操縱著其中的每一個關鍵細節;他和綠色田園則在台前進行表演。表演時,他就知道,這場戲的成功是可以預期的,權力利潤將無比豐厚!

李成文的麻煩是崔小柔惹下的,明知此人是條野狗瘋狗,崔小柔仍是頭腦發昏,執意與其結盟,事先竟還瞞著他。他是在崔小柔和李成文已就綠色田園的聯手炒作達成協議後才知道的,想阻止都阻止不了了!更愚蠢的是,其後二人又夥在一起炒合金股份和大展實業,落得個雙雙高位套牢,資金鏈斷裂,把局面搞得簡直糟透了。錢惠人私下裏明確和他說過:李成文一旦把聯手做莊的內幕捅出去,火就要燒到他身上,許多問題都會暴露,他起碼涉及兩項罪名:一、夥同崔小柔挪用巨額公款牟取暴利;二、泄露政府經濟機密。事實也是如此,這些年綠色田園每一次做股票都是得了內部消息的,只要查查當時錢惠人代表政府發表的講話和相關股票的成交記錄就真相大白了,最後一次,他們幹脆連趙安邦也牽扯進去了。劉煥章遺體告別儀式結束後,石亞南根據事先的約定,隨趙安邦一起去了省政府。進門剛落座,水還沒喝上一口,省國資委孫魯生也到了,看來也是約好的。

石亞南感慨說:“那時寧川也真是多災多難啊,每屆班子的壽命都沒超過四年任期!趙省長,要我說,你還算幸運,沒倒在寧川,反倒從寧川起來了!”

趙安邦沉思著,不無自嘲地道:“起來了,就像毛澤東同志說的,掩埋了同志的屍體,擦幹身上的血跡,又繼續前進了!但是,回過頭總結一下,問題也不少啊!這陣子我一直在想,白原崴這類人和他們的資本積累有個原罪問題,我們這些改革者和我們摸著石頭過河的改革是不是也有個原罪問題呢?恐怕也有吧?!”

石亞南嚇了一跳,脫口道:“趙省長,您……您想到哪去了?自我否定啊!”

孫魯生也說:“趙省長,你不能這麽想問題啊,有些人怕是算不得改革者!”

石亞南不明個中玄機,試探問:“孫主任,你……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孫魯生看了看趙安邦,沒說下去,只道:“嘿,我也是隨便一說罷了!”

趙安邦也沒就這個話題再說什麽,“好了,大家都很忙,咱們言歸正傳吧,說白原崴和偉業控股!這和你們兩位女將都有關系啊。我不知道這件事是怎麽發生的,白原崴怎麽突然從文山鋼鐵公司受讓了這麽多國有股,競觸發了要約收購?!內中有啥文章啊?你們文山市委、市政府又起了什麽作用?錢胖子插手了沒有?”

石亞南解釋道:“趙省長,這事我清楚,沒錢市長啥事,是我和市國資局的同志打了個招呼,市委、市政府其他領導誰都沒插手!白原崴主動找到我,我覺得是好事,國有股減持不但是文山,也是國家和省裏的既定政策,又是以凈資產值轉讓,我沒有理由不支持。況且,我們文山情況也比較特殊,歷史包袱重,從銀行貸款很困難,又急需資金補充社會保障上的欠債,對困難群體應保盡保,所以……”

趙安邦揮了揮手,挺不客氣地打斷了石亞南的話頭,“銀行的事我知道,省工行李行長已經打到我門上來了,情況比你說的還嚴重,搞不好四大國有銀行駐文山的分支機構都會停止對你們的貸款!銀行對你們破產逃債的做法很不滿意啊!”

石亞南叫屈道:“怎麽是破產逃債呢?趙省長,有些情況你可能不太清楚,我們決沒有破產逃債的意圖!國家有破產法嘛,破產法對債務處理有明文規定!”

孫魯生說了起來:“要約收購消息出來之後,偉業控股股價連續暴漲,從六元左右起步,大漲小回,持續放量走高,昨日收盤已達到了11元6角3分!”

石亞南一副困惑不解的樣子,“哎,這不是好事嗎?總比前段時間連續下跌好吧?這說明股民有信心,看好偉業控股,看好我們文山鋼鐵公司的前景嘛!哦,趙省長,順便匯報一下:白原崴對文山鋼鐵也很有信心,和我交了個底,還讓我保密呢:下一步準備籌資20億至30億元,收購我們第二軋鋼廠,對技改加大投入!”

孫魯生搖頭苦笑,“真沒辦法,咱白總從來都是拿市場上的錢做自己的事!”

趙安邦臉一拉,“怎麽沒辦法?他白原崴這20億至30億元的收購資金怎麽籌啊?我分析很可能是發行可轉債嘛!魯生同志啊,你找個合適的機會把這個可能性向社會公布一下,看他這只股票還往哪裏漲!今年市道疲弱不堪,股民對這種變相擴容很反感,只要事先知道有發轉債的可能性,我看就不會這麽跟風去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