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3/5頁)

趙安邦有些茫然,“錢市長和我說什麽?說你找我?沒這事啊!”

馬達咕嚕了一句,“這……這個錢胖子,又坑我了!”說罷,結結巴巴地解釋起來,“趙……趙省長,真……真是錢市長讓我來的啊!我知道您工作忙,本來不敢打攪您,可……可錢市長非讓我來,說您一直對我很關心,我……我想也是,文山這一攤子事也真得向您認真匯報一次了,這……這才過來了……”

趙安邦笑了,“老馬,說這麽多幹啥?來就來了嘛!坐,坐吧!”

馬達如獲大赦,小心坐下了,半個屁股搭在沙發上,上身沒敢往沙發背上靠。

趙安邦給馬達泡了杯茶,“我搬到這裏,你馬副市長還是第一次來吧?”

馬達很拘束,雙手接過茶杯,“是,是,趙省長,幾次想來看您,又沒敢!”

趙安邦說:“怎麽會呢?你還有不敢的事啊?當年抗命遷廠你膽子多大啊?”

馬達笑道:“趙省長,那不是因為有您的大力支持嘛!您當時擔了多大的風險啊?沒有您,我今天還在大西南呆著哩!”馬達一往情深地憶起了往事,“趙省長,您還記得吧?在大眾浴室,咱們頭一次見面,錢市長激動得都摔了個大跟鬥……”

趙安邦意味深長地接了上來:“是啊,是啊,這怎麽會忘呢?那時我和錢市長落魄著呢,為把你和3756廠拉來,拼命巴結你,好話說盡,笑臉賠盡,褲衩都沒穿,就坐在浴池旁和你談判了,是不是啊?老馬?”

馬達有些窘:“誰……誰這麽胡說八道,敗壞領導的形象啊?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這我和錢市長都可以證明嘛,談判是在洗完澡後吃夜宵時進行的!”

趙安邦說:“哎,馬達,我怎麽聽說就是你在敗壞我啊?敗壞了好幾年啊!”

馬達不安地搓起了手,“趙省長,我……我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趙安邦笑了:“馬達啊馬達,我真後悔當初把你弄過來!你不是要匯報嗎?好,我今天就認真聽聽!你看從哪說起啊?是不是從你們的山河牌電視機說起呢?”

馬達一臉窘迫,“趙省長,您別諷刺了,電視機廠不……不是早垮了嗎?!”

趙安邦呷著茶,神定氣閑說:“哦,我也想起來了,好像是垮了,一九九五年就垮了吧?彩電質次價高賣不出去嘛,市場份額越來越少嘛!廠子垮了,主營業務沒了,這山河電視機廠反倒出息成山河集團了。聽說集團搞得很不錯,是不是啊?”

馬達嘆了口氣,“趙省長,這……這我得解釋一下:資產重組,搞山河集團時,我……我已經調到市政府任職了,只……只是有時幫他們參謀、參謀……”

趙安邦點點頭,“對,對,那時你已經當了副市長!別這麽謙虛嘛,副市長就是副市長,還什麽在市政府任職!你馬副市長工業抓得好啊,給山河集團出了不少好主意啊!這個,啊?多元化經營,多幾條腿走路,我記得你們好像生產過山河牌鱉精,山河牌海參精營養口服液,還投資三千萬在寧川海裏買了塊地搞養殖?”

馬達氣憤起來,漲得臉通紅,“趙省長,你不提這些事我還不生氣!這……這可不是我的責任!自從我離開以後,山河這個國有企業就再沒搞好過,一個班子不如一個班子,光腐敗分子就陸續抓了十幾個!連我小舅子都抓了,是我讓抓的!”

這事趙安邦聽說過,馬達的小舅子在山河集團做副總,夥同營銷公司幾個家夥做假賬,貪汙貨款,被抓起來判了八年刑,馬達很正派,大義滅親,沒包著護著。

馬達益發氣憤,“上梁不正下梁歪啊,職工素質這些年也嚴重下降!我當廠長時,誰敢動廠裏一點東西?後來好了,啥都往家拿!生產鱉精時,鱉精裏沒鱉,鱉都跑到職工的湯鍋裏去了!生產海參精營養液時,海參又跑到大家的炒菜鍋裏去了!我火了,和他們廠長說:不行就改產吧,生產毒藥,看他們還吃不吃!”

趙安邦一針見血道:“你們生產的鱉精、海參精裏到底有多少鱉和海參啊?就算職工不吃,只怕也沒多少吧?否則,怎麽一個個又垮了?是被罰垮的吧?!”

馬達怔了一下,有些奇怪地看著趙安邦,“趙省長,您……您咋啥都知道?”

趙安邦說:“那是,對你馬達和你馬達麾下的這個國企,我特別關心嘛!”

馬達又說起了泡在海裏的那塊地,“趙省長,你都想不到,這幫家夥不負責任到了什麽程度!在寧川搞房地產,買塊地能買到大海裏去,簡直讓你匪夷所思!”

趙安邦打趣說:“你們買地原來是要蓋房子啊?我還以為想搞海產養殖哩!”

馬達一臉痛苦,不像裝出來的,“趙省長,你說說看,如今這世界成啥了?還有沒有起碼的商業道德?還講不講一點遊戲規則?賣地的家夥欺負我們是山裏來的旱鴨子,退潮時帶著我們的人去看地,誰能想到漲潮後地會被海水淹掉呢?!我聽說這事後,氣得差點沒暈過去,真恨不能一個個把這幫混賬王八蛋全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