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霓虹燈下有血淚(第4/11頁)

文春明說:“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你還得到市紀委去一下,找一下孫亞東,正式向他交待問題——我找他不好,他不會相信你是主動坦白交待的。”

何卓孝問:“那我要不要再向高書記匯報一下?”

文春明想了想,說:“匯報一下也好,對你高書記一直是保的。”看看手表,“現在已經是九點五十了,高書記馬上要過來開會,聽政府有關部門匯報下崗職工分類管理情況,你先在外面接待室等一下,我叫你時,你再當面和他說吧。”

何卓孝連連點頭應著,忐忑不安地出去了。

約摸十幾分鐘之後,高長河到了,一見面就笑呵呵地對文春明說:“春明,你猜猜看,今天我和龔部長和田立業談話時,田立業給我玩了哪一出?”

文春明滿腹心事,根本沒心情猜,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

高長河興致很高,拍了拍文春明的肩頭:“我們田書記突然艱苦樸素起來了,身上的西裝領帶全換了下來,弄得像個下崗工人似的。我可沒表揚他,反批了他幾句!我問他,就你打扮得這副窮酸樣,誰敢到你烈山投資?”

文春明應付著問了句:“這甩子怎麽說?”

高長河笑道:“我們田書記說,他艱苦樸素會分場合的!”繼而又說,“不錯,不錯,我看田立業心裏有數得很,是準備在烈山唱台好戲了。”

文春明“哼”了一聲:“但願吧!”

言畢,把何卓孝要去市紀委退贓交待問題的事說了。

高長河當即表示說:“何卓孝能有這個態度就好,可以算他坦白交待了,現在當務之急,還是要他去上海,趕快參加兼並談判。”

文春明說:“老何現在就在接待室等著,你是不是見他一下?”

高長河擺擺手說:“算了,他要趕飛機,今天就不見了,等他回來再見吧!”

文春明說:“那好,我通知老何趕快去機場。”

高長河卻把文春明叫住了,笑道:“老何咋突然想起來要坦白交待?文市長,該不是你向他通風報信了吧?啊?亞東同志若是知道,恐怕又得提你意見了!”

文春明把何卓孝交上來的遺書往高長河手上一遞:“你看看這個就知道了!”

高長河接過遺書匆匆看罷,臉上的笑意一下子全沒了……一九九八年六月三十日十時三十分烈山縣委

在縣委會議室一見田立業的面,孫亞東就注意到:田立業換裝了,上身穿了件洗得發黃的舊襯衫,下身穿了條藍褲子,一雙皮鞋也是舊的。

這樸實的裝束讓孫亞東看得挺順眼。

孫亞東便誇獎說:“好嘛,田書記,這才像個來幹事的樣子嘛!”

田立業笑著說:“孫書記,我這也是接受歷史教訓,以前在烈山工作時,有些老同志就提過我的意見,嫌我穿著太洋氣,沒法和群眾打成一片。”

孫亞東說:“不過,光憑這一身行頭也不能保證就和群眾打成一片,關鍵還要看具體工作。田立業呀,我可告訴你,現在盯著你的眼睛可不少!”

田立業說:“我知道,我努力不辜負你們領導同志的希望吧!”

這麽隨便聊了幾句,大家就去縣委會堂開全縣黨政幹部會議了。市委組織部龔部長主持會議,孫亞東代表平陽市委宣布了烈山新班子的任免事宜,發表了簡短講話。講完話後,孫亞東本來想走——專案組事太多,馬萬裏書記又說好了下午要聽他的電話匯報,他得先準備一下。可看著田立業一臉莊嚴地走向講台,又有些放心不下,怕這甩子在就職講話中捅漏子,於是,便耐著性子坐住了,帶著審視的目光盯著田立業看。

田立業走上台後,把筆記本打開,沒有什麽大話套話,開口就說:

“六年了,市委又把我派到烈山來了,感慨很多,幾乎一夜沒睡著。沒睡著就要想問題,想了些什麽問題呢?首先想到的是烈山這六年來的巨大變化。我記得我調離烈山時,烈山經濟正處在低谷,思想也比較亂,一些不成問題的事情都成問題了。平陽的矛盾焦點是民營工業園,烈山的爭論焦點是新區開發。姓社還是姓資,吵得很兇。也就在那年,小平同志南巡講話發表,烈山抓住了這次歷史機遇,把新區開發和民營經濟搞上去了……”

孫亞東心漸漸懸了起來:這甩子,該不是要替耿子敬和趙成全這幫人評功擺好吧?說到烈山的成績,怎麽能不提耿子敬和趙成全呢?

果然,田立業提到了耿子敬和趙成全:

“……應該承認,原縣委書記耿子敬和原縣長趙成全為了烈山的經濟發展做了不少工作。在小平同志南巡講話的指引下,全縣幹部群眾一致努力,拼搏奮鬥,烈山經濟是上了台階的,這是歷史事實。我們不能因為他們搞腐敗,就不承認他們做過有益的工作,這不是歷史唯物主義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