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第2/2頁)

於華北明白了他的苦心,“這倒也是,老裴的身份比較超脫,啥都能說!”停頓了一下,又說,“安邦,那我今晚就給老裴打電話,你明後天再給他打吧!”

趙安邦本來想說,這都深更半夜了,急啥?卻又沒說。這個老同志他太了解了,天生是個急性子,不讓他打這個電話,只怕他覺都沒法睡,便也隨他去了。

被於華北這個電話一鬧,趙安邦也在床上躺不住了。到樓梯口伸頭向樓下客廳看了看,見劉艷在看一部熱播的韓劇,便把藏在衣櫥裏的中華煙找了出來。為防劉艷突然襲擊,抓他的違規,便關了燈,躲到陽台上抽了起來。

主臥室陽台的正面對著共和道,側面對著十號院的裴一弘家。趙安邦抽煙時注意到,裴家二樓的燈還亮著,可燈下再也沒有裴一弘看文件的熟悉身影了。裴一弘人調走了,家暫時沒搬,啥時搬還不知道,誰會住進來也不知道。如果裴一弘搬走了,沒準何新釗就會住進來,共和道上的小洋樓可是權力身份的象征啊!

又想到了於華北即將打給裴一弘的電話。這個電話至關重要,是未來的一個預兆。對章桂春是什麽人,裴一弘很清楚,對章桂春的調查是他親自抓的。按理說交班時應該對何新釗有所交待和提醒,不至於讓何新釗上章桂春的當。可蹊蹺的是,何新釗偏上了當。趙安邦認為,這不外乎三種可能,其一,因為沒能查出章桂春的問題,裴一弘出於謹慎的考慮沒作交待;其二,裴一弘走得急,交接匆忙,忘記了交待;其三,裴一弘交待了,但新任省委書記何新釗不當回事,另來一套;如果是第三種可能,問題就復雜了。但願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

這時,夜幕下的共和道上一片寂靜。光線柔和的玉蘭燈點綴在根深葉茂的法國梧桐樹下,將街區裏一座座歐式小洋樓映襯得若隱若現,透著一種讓人琢磨不透的神秘。趙安邦想,共和道就是共和道啊,近百年來一直高官雲集,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都在決定歷史,決定漢江八萬平方公裏土地和五千萬人民的政治和經濟命運。共和道的樓院裏如果哪天住上章桂春這類人物,也許將是一場災難……

就想到這裏,臥室床頭櫃上的電話響了。趙安邦馬上判斷到:這十有八九是於華北的電話,便掐了煙頭,急忙進門接起了電話,“哎,怎麽樣啊,老於?”

不料,電話裏卻傳來了劉艷的聲音,“安邦,請自覺點啊,你可違規了!”

趙安邦挺失望,哭笑不得說:“哎,我違啥規?劉艷,你有什麽證據?”

劉艷說:“安邦,別以為在陽台上抽煙我就不知道,我從窗口看見了,因為電視劇情節緊張,就沒上去抓你的現行!還查文山違規呢,你先做個榜樣吧!”

趙安邦沒心思和劉艷鬥嘴,“好,好,你把話筒放下,我等老於的電話呢!”

於華北卻一直沒來電話。直到劉艷把那部不知所雲的韓劇看完,紅色保密機和普通電話機都沒響過。趙安邦忍不住這份煎熬了,想了想,主動打了個電話給於華北,一問才知道,原來裴一弘不在國內,正隨總理在歐洲進行國事訪問呢!

趙安邦這才帶著暫時無解的懸念,重又上了床。上床後仍睡不著,又把事情往好處想:何新釗好像還不錯,否則不會這麽看重石亞南和方正剛。問題估計還是出在章桂春和銀山某些幹部身上,這些官混子不也讓他上過當嗎?何況新來的何新釗了!再說,何新釗也有自己的難處嘛,下去調研考察就得講點話,總不能一言不發吧?講什麽?指出問題,發表批評?真這麽做了,他和老於以及班子裏的老同志又會咋想呢?恐怕又要認為人家新書記否定漢江省工作成就了吧?現在就是磨合期嘛,雙方都很敏感,也都有份小心謹慎,這未嘗不是件好事……

二○○四年四月起筆於北京西環景苑

二○○五年五月寫畢於南京碧樹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