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第2/3頁)

氣氛益發壓抑,與會者都盯著她和裴一弘看,古根生看她的眼神甚為痛苦。

過了好半天,趙安邦才和氣地說:“老裴,這事已經過去了,我也批評過亞南同志了,亞南向我做過解釋的,也許她和文山的同志當時誤會了我的意思!”

石亞南再沒想到,老領導大發雷霆時,趙安邦反倒替她說了話,心裏一熱,眼裏頓時聚滿了淚,聲音也哽咽了,“趙省長,我……我們沒想到這種後果啊!”

方正剛也說:“是的,是的,早知會傳到北京惹麻煩,我們就不報了……”

趙安邦沒讓方正剛說下去,息事寧人道:“好了,正剛同志,這事不說了!”

裴一弘卻余怒未消,“安邦,你心不要軟,他們不是該蒙就蒙嗎?我們該出手就得出手!從現在開始要建規矩,中央的方針大計和省委的政策指令,在漢江任何地區任何部門都必須得到不折不扣的貫徹執行!這個規矩就從文山立起!”

趙安邦點點頭說:“亞南、正剛同志啊,裴書記的這個指示很重要。有些規矩要立,有些被破壞了的規矩要恢復,以後一切都要按規矩來。文山鋼鐵現在問題不少,違規情況可能比較嚴重,所以裴書記才說,這個規矩要從文山立起。”

石亞南剛挨了批,本來不想再說什麽,可遲疑了片刻,還是忍不住說了,“裴書記,趙省長,中央的方針大計我們當然要不折不扣地執行,可……可……”

這時,坐在側面對過的古根生眉頭緊皺,急切而痛苦地向她連連擺手。

石亞南有些怯了,沒敢再說下去,“算了,不說了,有的事誰都說不清!”

趙安邦注意地看著她,“哎,亞南同志,什麽事說不清?都是啥事啊?”

石亞南不再看對過的古根生,想了想,鼓足勇氣說:“當然是經濟決策上的事!比如二○○○年國家有關部委還說電力過熱,電廠項目一個不批,現在呢?哪裏的電都不夠用,當初違規上了電廠的就沒有缺電問題,比如咱們平州市!”

趙安邦笑了笑,“建了電廠就不缺電了?缺煤也不成啊!我們總不能燒腳丫子吧?有個事你不知道,為了平州電廠的發電用煤,老裴直接找到了國務院!”

裴一弘也想了起來,“對了,石亞南,你不提我還忘了,你這種違規操作可不是第一次啊!平州電廠就是你做常務副市長時抓的,省裏還派人去查過!”

石亞南心想,查歸查,手續不還是補辦了?電廠不還是起來了!現在說鋼鐵過熱了,過幾年沒準鋼鐵又緊張了!心一橫,進一步爭辯說:“裴書記,我個人認為,國家部委的說法不一定成立,起碼在文山不成立,沒準就判斷錯了嘛!”

方正剛呼應道:“就是!裴書記,趙省長,亞南同志說的有道理!我們下面決策會犯錯誤,上面決策就不犯錯誤了?誰敢保證這次宏觀調控就全都是正確的?不一定吧?再說,各地有各地的情況,也不能一刀切嘛,尤其是對文山!”

裴一弘不悅地說:“文山怎麽了?是政策特區啊?你們頭腦最好都清醒些!”

石亞南的頭腦清醒了:裴一弘這次看來是急了眼,不準備和下面講民主了。

趙安邦倒還有些民主的樣子,對她和方正剛做工作說:“你們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比如說犯錯誤。誰也不敢保證上面不犯錯誤,我們的革命和建設中也的確犯了不少錯誤,不斷地犯錯誤。當然,也在不斷糾正錯誤。但這不能成為拒不執行中央宏觀調控政策的借口,兩回事嘛!我們這麽大一個多民族國家,面對這麽復雜的經濟政治局面,如果政令不暢,豈不要天下大亂嗎?是不是啊?”

裴一弘揮了揮手,“安邦,這個問題不必再和他們討論了,今天咱們不是開研討會!時間不早了,你就代表省委,把昨天省委常委會的決定傳達一下吧!”

趙安邦傳達起了省委常委會的決定,核心內容是,馬上組織聯合調查組,對文山鋼鐵進行一次公開的徹查。直到這時石亞南才明白,在她和方正剛走進這個會議室之前,工業新區七百萬噸鋼鐵的命運已經被昨夜的省委常委會決定了。

石亞南心裏涼透了,等趙安邦傳達完畢,馬上迫不及待地說:“趙省長,裴書記,有個問題不知省委想過沒有:真這樣公開徹查,哪家銀行還敢繼續給我們貸款?又有多少帶資建設單位會上門討債?不說將來的續建工程了,只怕在建工程也要爛尾,損失就……就太嚴重了,也許將是一場巨……巨大的災難啊!”

方正剛也帶著哭腔說:“裴書記,趙省長,文山是經濟欠發達地區,能有今天這個局面不容易,承受不起這種經濟損失啊!違反了宏觀調控政策,省委可以處理我們,情節嚴重甚至可以撤我們的職,但不能犧牲一個地區的經濟啟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