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來自省城的信息和跡象表明,趙安邦很有可能對文山和銀山來一次突然襲擊,可讓石亞南沒想到的是,突然襲擊會來得這麽快,春節長假還沒結束,趙安邦便行動了,初八一早就輕車簡從殺將過來,事先沒通知文山市委,但石亞南還是知道了。省政府辦公廳一位熟悉的同志悄悄打了個電話來,說趙省長要動一動了,到銀山、文山搞調研。還透露說,此行像似微服私訪,既沒帶警車,也沒用省長專車,而是臨時調用了省外辦的一部旅遊中巴,車牌號為漢A—23219。

接到這個報信電話時,方正剛就在身邊,正向她通報春節期間在省城的活動情況,幾次發牢騷說到趙安邦對這七百萬噸鋼的質疑。因此,得知那輛漢A—23219號旅遊中巴駛出省城,正一路北進,方正剛馬上判斷說:“我們省長大人這次北巡既不會是雪中送炭,也不會是錦上添花,十有八九是來找咱麻煩的!”

石亞南認同方正剛的判斷,說:“好在這個電話來得比較及時,我們該準備的就準備起來,用事實來回答趙省長的質疑吧!”又安撫說,“正剛,你也不要太擔心了,我是市委書記,文山班子的班長,該頂的雷我第一個頂就是了!”

方正剛皺著眉頭,“石書記,你說老趙是不是真抓住了咱們啥把柄?他咋就一口咬定年前到省城群訪的農民是咱文山的呢?是不是真有人去省城鬧過?”

石亞南看了方正剛一眼,“不會吧?反正我沒聽說,趙省長是不是搞錯了?”

方正剛嘆了口氣,“在老趙面前我也沒認賬。不過,是不是有這種事也真難說啊!咱們蒙省裏,下面不蒙咱們啊?工業新區征了這麽多地,有幾個不聽招呼的跑到省城去上訪也在情理之中啊!真要被趙省長坐實了,我們又得挨批了!”

石亞南想想也是,“正剛,你既想到了,就讓新區的同志趕快查一下吧!另外,也和吳亞洲打個招呼,讓他們心裏也有點數,別口無遮攔的,啥都亂說!”

方正剛點頭應著,“好,好,我回頭就去新區,布置檢查落實!”又說,“石書記,既然我們已經知道老趙過來了,那是不是就到文山界前接一下呢?”

石亞南手一擺,“傻!接什麽接?人家趙省長和省政府又沒通知我們,領導要搞突然襲擊,咱就得讓領導的襲擊獲得成功!咱們該幹啥幹啥!我馬上陪兩個孩子去參觀博物館,下午的金融銀行界座談會正常開,你主持,我講話!”

方正剛笑了,“行,行,石書記,你可真會蒙領導,我得好好向你學習!”

石亞南也笑了起來,“也不算蒙,我們主觀願望還是好的,體諒領導嘛,讓領導少為我們擔心!正剛,你想啊,漢江這麽多地市,哪個地市沒點問題?多多少少總有些問題吧?都讓領導們看到了怎麽得了?領導們的心不要操碎了!”

方正剛哈哈大笑,“你這歪理敢在趙省長、裴書記他們面前說嗎?”

石亞南半真不假道:“咋不敢說?真被趙省長抓住小辮子,我就這麽說!”

方正剛收斂了笑容,“那麽如果下面縣市也這麽幹,讓咱們也少操心呢?”

石亞南臉一拉,“他們誰敢?除非他頭上的烏紗帽不想戴了!哦,對了,正剛,有個事我正要說:你知道嗎?古龍縣的那個秦文超不但是腐敗賣官啊,還是個牛皮大王哩!這幾年的GDP和人均收入都是吹出來的,包括你那位同學王縣長,也跟著一起吹!你給我警告一下王林啊,以後再敢這麽吹,我饒不了他!”

方正剛卻替自己的縣長同學解釋起來,“這也不能全怪王林嘛,古龍的一把手是秦文超,秦文超要吹,王林敢不配合嗎?古龍縣是被發現了,沒發現的只怕還多著呢!”又說起了正事,“哎,石書記,你家古副主任會不會也在趙省長的突襲車上?如果這次是調查兩市的征地和鋼鐵項目情況,沒準就會有你家老古!”

石亞南眼睛一亮,“哎,你還真提醒我了呢,我現在就給老古打電話!”

第一個電話撥到了省城家裏,電話通了,響了半天就是沒人接。石亞南正要放下電話,那邊兒子古大為卻懶怠地“喂”了一聲。石亞南這才想了起來,古大為已經被銀山的同志們從上海接回家了,於是便問:“哎,大為,你爸呢?”

古大為沒好氣地說:“不在家,會小秘去了!媽,你打他的手機吧!”

這樣的兒子,真是天下難找!石亞南火了,“你咋知道你爸會小秘去了?”

古大為振振有詞,“我親眼看見的,是個靚女,把我爸從床上叫走的!”

石亞南根本不信,“古大為,你少給媽胡說八道啊,你爸還沒這個膽子!”

古大為不叫媽了,有模有樣地叫起了石書記,儼然她的下級,“石書記,你知道劉備是怎麽失的荊州嗎?就因為大意啊!古主任的作風你還不知道?當面說好話,背後下毒手!你都不知道昨天他是怎麽收拾我的,一個字,那叫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