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如果不曾見過太陽,本可以忍受黑暗(第2/3頁)

頭頂的照明燈在地面投出巨大的影子,所以得用幾盞工作燈照著操作面。

萬長生從最上面開始的,爬腳手架要危險費力得多。

好在對他來說,這就跟刻碑一樣,熟悉。

還不用打石頭那麽費力。

偶爾低頭看見默默雕琢的蘇沐楠,還有點新奇。

一直以來他在碑林都是一個人打理,賈歡歡陪著抓蜻蜓或者摸個魚是有的,打石頭也沒那力氣啊,舞文弄墨就更沒興趣了。

所以手上動作難免加快,想盡量多幹點,被耽擱了蘇老師。

蘇沐楠一直沒說話的,可能發現紛紛揚揚掉下來的紙屑有點多,居然也默默的加快速度。

最終在她仰頭踮腳的時候,萬長生終於趕著刻下來會師了。

只是最後兩三個字,難免並肩,萬長生的左手摁在紙面上,蘇沐楠的右手握著美工刀,很偶然的並列了。

這種精細活兒就不要戴手套了。

結果大小不同的兩只手上,竟然都有塊明顯的深褐色印記。

雖然大家都閉口不談這件事,但就像發生過的事情,終究會留下痕跡一樣,格外刺眼。

蘇沐楠明顯最後心不在焉,頻頻瞥眼看,最後幹脆把自己的右手伸進萬長生的手臂內,變成她的右手在右側,萬長生的左手在左側,把有印記的地方靠攏,果然能拼湊成一個完成的噴濺痕跡。

真的像個蝴蝶。

萬長生使勁握拳張開,順勢把手收回來:“沒影響,沒有任何影響,你歇會兒吧,最後倆字刻完就可以搗鼓了。”

蘇沐楠也把手收回去,撫摸著鋒利的美工刀刀口,好像在體驗刀口的感受:“接下來怎麽做?”

萬長生輕松:“磨砂工藝,我先裱了一層隔離薄膜的,現在把字貼上去,剜掉的時候不是順便也把下面的薄膜挖掉了嗎,用噴砂槍噴一遍,就達到效果了,超級簡單,很好玩的。”

蘇沐楠放了美工刀,雙手互握自然下垂,很有教養的斯文樣,盯著那被挖出來的一個個字眼出神:“我還以為是學蠟板蝕刻呢。”

學美術的大多都會涉獵到各種其他門類,萬一能觸類旁通的找到靈感呢。

蝕刻可以說是最古老的藝術形式之一,生命力也一直旺盛,直到現在的絲網印刷或者說萬長生知曉的那種現代電腦刻章技術,都應該算是蝕刻。

原理就是在光滑面上鋪了保護膜,然後再刻出紋樣來,最後用各種方式把沒了保護膜的部分腐蝕形成凹凸或者鏤空成型。

現在大量應用的電路板也是蝕刻的一種。

但在藝術界,最淵源流長的就是蠟板蝕刻,古時候沒那麽多保護膜方式,用蜂蠟抹在金屬面上,然後再用鋼針鐵筆刻畫好以後浸在鏹水裏面。

等抹掉蠟板,金屬器物上自然就有精美的紋樣了。

這也許就是鏹水這些物質存在的最主要功能之一。

古代盔甲上的精美紋路,還有歐洲那些看起來好像雕刻的金屬器皿,很多都是這麽做的。

也是版畫界最主要的銅版畫表現形式之一。

萬長生現在也知道了,也瞬間明白蘇沐楠發呆的意思。

連鋼板都在鏹水裏面被腐蝕成千瘡百孔,更何況人。

這文藝女青年啊,冥冥中居然也能聯系上。

於是趕緊扯開話題:“時代在進步嘛,利用高氣壓把鐵砂噴出來,直接打磨的效果完全不同,你往後退點,我顯擺給你看。”

蘇沐楠反而笑了,嗯一聲退後幾步。

其實就是個空壓機連接鐵砂罐,打開轟隆隆的壓縮機之後,萬長生確認氣壓合適了,開始慢慢的靠近那些精美的魏碑字體,高壓噴射而出的鐵砂瞬間就在光滑的不銹鋼板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記。

蘇沐楠又皺眉眯眼的看,她這個包子臉動作一做出來,就好像強行在笑。

可能晚上看不清,又走前兩步,萬長生發現連忙小心些,這噴鐵砂的槍口碰到臉上,嘖嘖,女生估計也不想活了。

蘇沐楠卻是提請求:“我來試試看?”

萬長生謹慎:“這手腕要有力,別讓高壓氣的反作用力給頂翻了。”

任何有車床或者機械設備的地方,女性都是天然克星。

這真不是性別歧視,而是女性對機械天然的沒有那麽敏感。

蘇沐楠動動手腕自信:“用了這些年的篆刻刀,我還是很女漢子的!”

萬長生真不知道這漢子二字從何說起,但還是把噴槍遞過去:“扣動這個扳機就噴砂,你先對著這空地方試試看吧!”

蘇沐楠其實很小心,只是她太過嬌小柔弱的外形,讓萬長生還是一點不敢放松,沒有身體接觸,那也是展開手臂站在她身後,探手隔著幾厘米護著,只要有瞬間對高壓氣槍的失控,他就能一把抓住。

只要反復叮囑也沒多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