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不破不立(第2/2頁)

無論技巧、含義、寓意都極其淺顯。

但偏偏就是這種淺顯,當功底達到以後,就呈現出來現在這種大巧不工的效果。

因為萬長生的技巧太嫻熟了,人物形態方面除了說他有點平淡無奇,真的沒法挑出基礎性的問題,所以整張畫哪怕構思簡單,卻靠著足夠多的細節,譬如那個湊在後排車門邊悄悄給孩子打扇的父親,就透出舔犢情深的意趣,每一兩個父母背後就是一個家庭的期許,每個人物都活靈活現的在表達他們對孩子不一樣的教育支持。

這種關系到千家萬戶的題材又很討巧,來看畫展的幾乎都為人父母,很容易產生共鳴。

最關鍵還是看得懂。

看得懂背後蘊含的父母感情。

堆砌這麽多值得看的細節,慢慢走過去,很期待後面又有什麽樣的畫面,五米多長看完以後,甚至還想倒回來再看看讓自己印象深刻的畫面。

於是不光這七八位各部門領導,十多位美術機構的官員在看,後面的藝術嘉賓、大腕,甚至媒體記者攝像鏡頭們也在看,平穩的舉著帶了防抖設備的攝像機,慢慢平穩移動,把整個畫卷給拍攝進去。

這也是因為畫幅的取巧,這麽細長站遠了拍個全景,根本看不清內容是什麽,只能這樣湊近了移動拍攝,甚至有人在聯系後勤部門調一套軌道過來!

有些參展畫家難免就開始思考了,這個年輕人的風光恐怕也不是這麽僥幸吧?

這個社會的確有很多問題,有人喜歡撕扯血淋淋的陰暗,有人喜歡粉飾掩蓋,這個既有巨大成就,也錯綜復雜的社會結構面前,藝術家到底應該如何表達?

管理機制肯定有好大喜功的口味,更是動不動就一停二刪三掩蓋的懶政管理。

但一味的求穩避害,避實就虛,只有花好月圓,歲月靜好,把所有責任都推到管理部門上?

萬長生這作品也算是四平八穩,可跟那種動不動就歌頌革命的題材,區別還是很大的。

起碼這會兒好多人基本上已經給他打上了現實主義的標簽。

這個二十二歲的年輕人,從作品上已經超越了他的年齡,起碼年齡也能庇護他,在這個年紀能看到這個社會民生的高度,已經難能可貴了。

看看別的二十二歲年輕人還在考慮什麽?

所以《三春暉》能夠得到金獎,還是有些實力水平的。

篆刻當然是跟國畫放在同一個展廳,這就更需要萬長生來解說了。

畢竟所有篆刻作品都是篆體,沒人說的話,很容易鬧出“婦女之寶”的笑話來。

當然重點評述的肯定還是萬長生自己的“虛實相生”。

這種局面下當然沒人貿然說這塊石頭價值幾何。

萬長生自己更不提,主要談上面的題款是怎麽回事:“印章通常是古代文人抒情喻志的載體,因為我現在的主業是雕塑專業,所以在這塊石頭上面稍微結合了下雕塑的感受,把這方印章當成一枚小型雕塑,表現的是一種人生哲學,剛柔相濟、虛實相生,過剛易折,過柔又沒有原則,如何找尋這個平衡點,就是這枚印章想體現出來的含義。”

這麽一說,幾乎所有人都能理解這塊石頭為什麽有的轉角折線剛硬鋒利,有的又圓潤了。

從所有人傾聽的表情上面來看,這篆刻藝術也沒有說起來那麽玄妙嘛,這麽簡單就能說清來龍去脈的。

挺好挺好。

至於下面的篆文內容,篆文的欣賞美感,萬長生反倒一言帶過沒有多說。

幾百上千年來,刻章是個挺有技術含量的事情,但就在這幾年,科技發展才突然變成誰都能做的事情。

固然有人會感到恐慌,以前的高雅藝術變成隨處可見的地攤貨了,但萬長生卻覺得是機會,降低門檻可以普及的機會,只是具體要怎麽做,他還沒想清楚,而且這是篆刻界的重大轉折點,他還沒把自己當成救世主,慢慢來。

特別是有些人腦子裏那種高高在上,巴不得關上門自視清高的思想,勸說起來多費力啊,不如讓他們先遭遇殘酷的時代推動吧。

不破不立才是時代推動的正確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