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機遇,有時候也僅僅只是個十塊錢的末等獎

就像杜雯幫萬長生總結出來的,他的技藝最獨特在哪?

一手打印機似的隨手畫。

當初不是這一手給老曹看了,才有卓爾不群的起點麽。

趙磊磊,老童,包括後來的席導,都對他這種隨手畫的能力印象深刻。

老實說,以萬長生前面二十年閉門造車的繪畫經歷,要說畫藝高超到秒天秒地那是瞎吹牛逼。

各大美術學院都能拉出來一堆牛人吊打他。

包括在小酒吧喝酒的那幫老爺們兒,誰不是高手?

但要做到萬長生那種用簽字筆、粉筆之類金鉤鐵線的描繪,立刻就少之又少了。

所有現在科班出身的畫家,可以說都是用湊湊筆起步,大概描個外輪廓,再一點點收緊精確,甚至習慣性的不會有明確的外邊緣線。

越是大家,可能越是畫得模模糊糊的只有最精彩的地方會描繪細致點。

這是種藝術習慣和培養成長經歷。

萬長生沒有,他這種用白描就能精準勾勒,不需要打草稿的強勁造型能力其實更趨向於工匠。

比如景德鎮的瓷器畫工,他們就不需要任何草稿,蘸著顏料精準的在瓷胎上落地生根,絕不能改動。

最主要還是來自熟能生巧的大量練習繪制。

當然這其中也有些天賦的原因,不然瓷器畫工也分工藝美術大師和普通畫工呢。

只要見過這種用簽字筆精確造型的畫面,幹幹凈凈的黑色線條一絲不苟,外行都會叫絕。

偏偏是大師們有點追求,有點內涵的模糊筆觸會被認為臟兮兮的畫些什麽啊。

好比遊客們,也是不看內涵的。

他們只會看這個站在展館邊,聚精會神畫圖案的年輕人。

當然,萬長生掛著的胸牌說明了他工作人員的身份,不會有人覺得他不和諧,但任何一個經過他的遊客,都會好奇的探頭看一眼,只要身高夠得著,莫不是一臉哇……的表情。

對普通人來說,他畫得太震撼了。

沒有粗細之分的黑色簽字筆,在巴掌大的小速寫本上,萬長生就是挨著所有的珍品,手工繪制圖樣。

準確的說,這有點像工業制圖,而不是繪畫。

黑色的線條精準細膩,哪怕是通體晶瑩的玉,萬長生也能把上面的紋樣、雕刻細節表現出來。

一絲不苟的精確。

比正兒八經的藝術照都顯得震撼。

這方面其實比較出名的大多在工業造型或者建築師行業,譬如著名的建築家梁思成,解放前畫的那些古建築記錄畫,美極了。

這本來就是一種帶著工業氣息的藝術流派。

但萬長生不是在作畫,他是在學習儲備。

學習自己看見的這些珍品,一輩子也許只能看見一次的這些珍品,捕捉這些珍品身上的閃光點。

珍品之所以成為珍品,往往在材質絕佳的基礎上,要麽時代久遠具有歷史意義,要麽出自名家精美絕倫。

這些閃光點就是珍品的精髓,光看,光拍照是沒有用的。

唯有自己親手繪制過,才會把這些細節牢牢的記在腦海裏,說不定什麽時候在藝術創作中就用得上。

這種積累多了,才會在腦海裏面產生靈感的火花。

當然有那種天馬行空天曉得是怎麽想的鬼才腦袋,但大多數天才都是用百分之九十九的這種汗水積累,在某個靈感爆發的時候水到渠成。

所以萬長生在那畫得很淡定,在他的世界裏面周圍已經沒人了。

來都來了,抓住分分秒秒的珍貴機會,才是他的做法。

這也不違反規定,有些組別比較復雜的維護審查工作,現在都還有人在展櫃邊一寸寸仔細觀察。

梅姑娘拉了幾個同事過來看萬長生,也都有點瞠目,他們會欣賞,更明白這份功力是怎麽來的,所以又接連不斷的拉其他人過來看。

十一點多的時候,萬長生已經高速打印了十多張手稿,從玉器到了青銅器展品這一塊兒,剛剛腦海裏面好像有點隱隱約約的影子,就感覺到旁邊好像來了一大堆人。

皇宮博物院這樣的珍品展都是限流的,除了整個博物院的門票之外還得再買一次票,而且能進來多少人,就不允許超過,有出才有進。

哪怕時間慢慢接近中午十二點閉館,人數也沒見少。

但這一波就好像額外放了些人進來,萬長生都覺得擠了點。

不過他還是沒有擡頭,依舊仗著身高,一動不動的站在展櫃邊描繪那個西周時期的青銅器,描繪那上面看似完全裝飾性的紋樣,可在萬長生這裏,他卻能跟篆書石鼓文聯系起來。

這跟畫玉又有點不同,青銅器上的凹凸紋樣往往是復合線,嗯,就像凹凸二字一樣,是有自己閉合線的那種圖樣。

也許在別人那裏就是得試著一點點描,說不定最後不是大了就是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