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寧為瓦全,不求玉碎

逐漸蘇醒的女生還是給自己的腎臟和肝臟造成了嚴重傷害,只能說是幸好不是劇毒性農藥,如果肺部纖維化,那才是沒得救了。

現在還得做血液凈化處理。

一連串的治療術語,聽起來就很復雜。

費雪雁也目光復雜的躺在床上,看著萬長生和自己的父母。

萬長生已經決定把這個責任擔起來,終於認識到師父這倆字不是空口白話隨便喊的:“先給父母道歉,是父母給了你生命,這樣莽撞的決定丟掉生命是錯的,而且還是父母拼命把你救回來,這就是給了你兩次生命。”

應該算是二世為人的高中畢業生連咬牙的力氣都沒有,聲音是真的虛弱:“對……不起……”

費媽媽的眼淚又出來了:“別,別再做傻事了,媽也是著急話說得重了些……”

那個犟如蠻牛的出租車司機,這會兒眼裏只有慈父柔情,又有點著急不知道該怎麽說,只會一個勁的把病床尾端的被子抻平些,這就是他竭盡所能會做的,實在是那滿床的線纜管道讓他不知所措。

萬長生卻不放松:“如果你還想讓我做你畫畫的師父,就應該認真的檢討這種錯誤,以後不要再讓父母這樣擔心痛苦!明白嗎?”

站在床前高大的身影,和那身形微駝,被生活重擔壓得喘不過氣的父母,形成鮮明對比。

萬長生的小眼睛也前所未有的嚴肅,還加重語氣的追問:“嗯?!”

哪怕是處在這麽虛弱的情況下,費雪雁終於聽出來萬長生表達的重點,眼淚嘩的就湧出來,使勁想把頭扭開,可被氧氣管限制住不敢亂動,臉色唇邊都有些不正常的潮紅。

這下費媽媽看見女兒在哭,更加著急的撲到床邊:“沒事,沒事,不著急,不擔心,你想學畫畫,那就去畫畫,媽……媽多加點班就是了!”

費雪雁眼淚更多,不知道是悔恨還是心酸。

萬長生更嚴厲了:“學畫畫,有才無德更要不得,你還跟不跟我學了?”

費雪雁是終於把激蕩在孱弱身軀裏面的情緒給控制下來,掙紮著要起身,可實在是做不到,這下連做父親的都慌忙撲到另一邊笨手笨腳的開口:“要學,要學,一定能好的……”

病床上的女生,心情怎麽可能不澎湃。

有錢人家的孩子可能當成消遣,隨便都能開發各種技能,這裏卻是要以死抗爭,爭來的還是條充滿荊棘的道路。

所有的情緒終於哇的一聲從喉頭沖出來,嚎啕大哭:“對,對不起!我,錯了……爸爸,媽媽,我錯了,我太任性了,我真的想學畫畫啊……”

萬長生看一家三口有抱頭痛哭的征兆,冷漠得像石頭,不然他這沒受過訓練的心態,忍不住又想摸速寫本來勾勒人間真情了:“你們先自己說說話,我在外面等,你們商量好了,我再跟費同學說以後學習的事情。”

盡量不把自己搞得像個施舍的上帝,而是嚴師出高徒的那種撲克臉。

對萬長生來說,他能理解的也就到這裏了。

真是人生處處都需要演技。

出了重症監護室就使勁揉臉上肌肉。

可手指還沒離開,費爸爸媽媽就出來了,小心翼翼開口:“我們說完了,不好意思,之前不好意思……”

萬長生索性擺架子,放下臉已經塑造出來個學自杜先生的傲慢:“她學美術能出人頭地的,賺錢肯定也不少,我既然答應做她師父,這個身份關系就一定會幫她,小事情!”

還好其他畢業生都擠在外面走廊,沒看見萬長生這變臉王,不然也要齊呼演得好!

簡直是被可憐的父母跟拜菩薩那樣送進病房。

萬長生還是想繃著臉的,可費雪雁看見他又哭起來,看他皺眉,更慌亂的想憋住,可實在是憋不住的竟然變成打了個嗝!

更加羞憤交加的淚如泉湧,勉強變成哽咽,在病床被單下,像個被惡霸欺負的可憐民女。

萬長生那藝術思維裏面是這麽看待的,根本沒法再演,只好坐下來換口吻:“醫療費可能得幾萬打底,說不定要過十萬,以後記得還我錢,還有接下來一年的美術培訓校學費,熟歸熟,那邊還是要收費的,我不可能天天帶著你畫畫,七七八八這一年下來估計又得十萬,我都給你記在賬上,記得還我。”

費雪雁除了用鼻音嗯,還是一個勁的流淚,但盡量睜大眼看著萬長生,像是要把這簽訂契約的一幕記下來,但估計她沒了眼鏡,又淚水花花的,啥都看不清。

看她使勁皺褶臉想調整淚水流動方向,雙手都戴滿吊針、監控夾子可憐兮兮沒法動的狀態。

萬長生終於嫌棄的扯了張紙巾鋪在姑娘臉上自動吸水:“醫生說你起碼要躺一兩個月,對身體的傷害可能是永久,汲取教訓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