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長生哥做什麽都行

午後。

孫二娘靠在房門口,看兒子坐在書桌邊平心靜氣的寫字:“小杜到底怎麽樣了?”

萬長生毛筆尖都沒帶抖動的:“我跟她只是同學一場,別聽她開玩笑。”

孫二娘笑:“不是她,你也不會想著回來就搞這個補習班啰?”

萬長生輕言細語:“是你讓我出去開眼界,我真的看到外面的巨大變化,觀音廟也許不會變,但只要有變化,有多少人能適應變化?所以盡可能讓他們讀書上大學、學手藝,才是我該做的事情。”

孫二娘滿意:“那我就更覺得你該娶了小杜,你看看才兩三個月,她給你帶來多大的變化?”

萬長生終於有點苦惱:“媽!我就不能是自己感悟變化嗎?”

孫二娘抱著手還掏耳朵:“沒見過小杜,我還信你這句話,但現在你不就是看到了她,才看到了差距嗎。”

萬長生放下毛筆:“那你支持我搞這個培訓班不?”

孫二娘攤開手:“我支不支持有什麽用?這觀音廟從來都是男人說了算,枉自那神龕上面站了個女菩薩!”

萬長生不解釋觀世音菩薩實際上是個男的,這國內民間可不一直都是稱呼觀音娘娘麽,深深的吸口氣小聲:“我……在城裏安個家,你跟我到江州去過日子吧,到處走走看看旅遊,結識些新朋友,過些新生活,不用一直待在村裏打麻將。”

孫二娘眯著眼詭笑:“哎喲喲,小杜想得這麽周全,連婆婆改嫁都還給你建議了?”

萬長生連忙擺手:“沒有,沒有,是我想的。”

當媽的更嗤之以鼻:“哈哈,你屁股一擡我就知道要拉什麽屎,真有這想法,這麽多年不跟我說,怎麽出去和小杜過些日子就知道說了?”

萬長生慚愧得要低頭:“以前待在碑林,想的都是那些石頭字畫,真的不孝,沒有替媽著想。”

孫二娘收起靠在門框上的動作,站直了:“你這趟出去幾個月,媽挺滿意的,不管以後你帶回來的是小杜小費還是小心肝,媽就是想你出去多見見世面,不要呆在碑林裏面成了書呆子,媽已經過慣了村裏的日子,不會成為你以後生活的負擔壓力,等你結婚有了孩子,我在這村裏幫你準保帶得白白胖胖,你在外面想怎麽闖都行,別老惦記我,怪沒出息的!”

萬長生苦惱:“可我這次是真的想給觀音廟裏面帶來些改變!”

孫二娘已經走了:“那你就到碑林裏面去問你爸!”

相比城裏青年還在艱難的為自己的住房奮鬥,哪怕是貸款當房奴也壓得喘不過氣來,萬長生在萬家大院裏,自己就有個單獨兩進深的院子,推開院後門,直接就進了觀音廟的後山!

觀音廟不是個平攤在廣場上的寺廟,依山而建,觀音村就圍著山腳邊,萬家大院實際上和觀音廟就一墻之隔。

走進去就一片小湖,亭台樓榭和曲廊稀稀拉拉的不算多,也沒有蘇杭園林那麽雅致復雜,但五六間琉璃瓦大房還是有的,湖邊垂柳紙條,莫名的讓萬長生想起某人的高馬尾,青翠、柔軟、細長的隨風蕩漾。

但放眼看過去,柳樹、假山跟亭台之間,隨處可見的都是石碑!

而且是各式各樣的石碑,飛檐翹角的,獅子滾繡球的,龍騰虎躍的,龜背萬年的,一人多高的石碑帶著各種不同的裝飾,確實如同樹林,密密麻麻的分布開去!

如果說城裏人還有搞個書房的習慣,這裏整個都是萬長生的書房,除了他有要求,所有人都不能隨便進來。

廟守,最主要的職責就是守住這片碑林。

記錄了萬賈孫胡四家,多少年來悲歡血淚的碑林。

是歷史,也是枷鎖。

萬長生無比熟悉自己的書房,隨便踱了幾步,就在一尊烏龜馱著的石碑旁坐下來,靠在石碑上,把自己這三個月的見識經歷,原原本本的從頭傾訴,連杜雯那些事兒都說。

不知不覺,靠在冬日午後的暖陽下,萬長生居然打了個盹。

也不知道這刻滿了詩詞歌賦還有各種祖先生平事跡的碑林裏,萬長生的老爸有沒有給他托夢。

反正他是被歡歡輕手輕腳蓋上的灰夾襖驚醒的。

女高中生瞬間展開的歡欣笑容,卻掩不住眉間愁思,讓萬長生都心疼了:“沒事沒事,你爸是個老頑固,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我本想他看在我倆的份上能通融下,沒想到他還真是鐵面無私,這本來就是他作為父輩這一代領頭的責任,我又不怪他。”

賈歡歡終於嘟嘴:“我剛才勸他還被罵了,說我沒有照顧好你。”

萬長生把灰夾襖給歡歡裹上,自己靠在石碑上愜意:“這個班我是一定要辦的,村裏不許辦,我就辦到市裏去,反正春節以後我們就要回市中學上課,老祖宗們不會怪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