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打完石膏後,徐醫生去辦了個會診手續。伍勇在樓道裏背著手來來回回地散步,眉頭擰成個“川”字,像一塊烏雲,壓在眉心無法散去。

那位警察又叫來自己一個同事,一起給唐一白做筆錄。根據唐一白的陳述,這個案子很可能是一起惡意傷人事件,受害者還是個知名運動員,歹徒一鐵棍下去直接打掉了一塊潛在的世界金牌……無論從哪個角度講,他們都要盡快破案。

警察走後,雲朵接到了路阿姨的電話。她有點心虛,“喂,阿姨?”

“雲朵,你出門了?今晚還回不回來?”

“我……”她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更不知道現在該不該把這事告訴他們。她朝唐一白眨了眨眼睛,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唐一白搖了搖頭。這麽晚了把爸爸媽媽折騰過來也沒用,還會影響他們休息,明天再說吧。

那邊路女士察覺到雲朵的猶豫,便說道,“雲朵,我希望你跟我說實話。你現在已經不是我的租客了,你懂嗎?”

“嗯。”

“那麽告訴我,你現在和誰在一起?”

“和唐一白。”

路女士沉默了一會兒,問她,“你們,在酒店?”

“不是……”

“不在酒店,那在哪裏?”

雲朵有些無奈,她不敢騙路阿姨,便實話實說了,“在醫院。”

路女士突然有了很不好的猜測,聲線陡然變緊,“到底怎麽回事?”

雲朵嚇得臉色白了一下,唐一白朝她伸手,接過電話:“媽,對……沒事,不小心傷到一下……骨裂了,已經打好石膏了,醫生說問題不大……你們不用過來了……好好好,你是我親媽,絕對是……嗯,路上小心點,車別開太快。”

掛斷電話,唐一白朝雲朵笑了笑,“你很怕我媽?”

“也不是,”雲朵撓了撓後腦勺,“就是吧,她的氣場挺強的。”

其實就是怕啊……

唐一白此刻正在病床上靠著,長腿交疊鋪在窄小的床上,恐怖的染血外套已經脫掉了,雲朵怕他冷,想給他蓋被子,他卻不樂意。他覺得蓋被子顯得太虛弱,像個真正的病號。

雲朵說,“你現在就是個病號!”

唐一白歪頭打量她,輕聲說道,“過來。”

“做什麽?”雲朵走過去,坐在床邊。

他抓著她的手,輕輕攏著。掌心勃勃的熱量透過皮膚傳遞到她的肌骨裏,他說道,“你看,我一點也不冷。”

雲朵也不知怎麽的,眼圈紅了紅。她覺得她此刻太脆弱了,不像話。她說道,“萬一是發燒呢?”說著抽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唐一白乖得像個孩子,任她試探。她試探完畢要收回手時,他一把扣住她的手,拉到唇邊,輕輕吻她的掌心。

雲朵的淚水就在眼眶裏打轉。她其實寧願唐一白發火罵人,她願意充當他的出氣筒,只要他能心裏好受一些。可是他沒有,他把委屈都壓在自己心裏,然後用這樣溫柔的方式安慰她。雲朵的淚珠子又滾落下來,她哭著對唐一白說,“你怎麽這麽傻呀你。”

唐一白松開她的手,輕輕撫她的發頂。一直想這樣做,現在終於騰出手了。他揉著她的發絲,說道,“朵朵,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我說過你一難過我就比你還難過,你看你根本不信。”

“我信,我不哭了,”雲朵說著,擡袖子胡亂擦著眼淚,一邊擦一邊流,最後她痛苦地說,“唐一白,你可怎麽辦呀,嗚嗚嗚……”

“朵朵,幾年前我被禁賽時,我比現在要絕望得多。後來我不是挺好的?你不要擔心,現在這個情況沒那麽壞,最差的結果也只是不能參加世錦賽,明年的奧運會我一樣可以卷土重來。”

“可是,你從來沒參加過世界級比賽,這一次……”

“不要想那麽多,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就該無條件承受後果。不能參加世錦賽是一種遺憾,但這不代表我奧運會贏不了。我剛改練自由泳那會兒,除了峰哥,連伍總都不相信我能遊出好成績。現在我不是一樣做到了?這世界很神奇,它超乎你的想象。不要總是去擔心未來,你沒有那個想象力,根本想不出未來會是什麽樣的。”

雲朵咬著嘴唇不說話。

唐一白突然笑了笑,他說,“而且,我現在有你。”

雲朵突然起身,彎腰捧著他的臉重重親了一下,她直起腰,目光無比堅定地看著他,“唐一白,我相信你。我比相信我自己更加地相信你。”

唐一白牽了牽嘴角。

伍勇站在病房外,門是開著的,他象征性地敲了敲,然後有氣無力地說,“你們倆也夠心大的,這種時候還能卿卿我我。”

唐一白說,“你是單身漢,你理解不了的。”

“你……小兔崽子你氣死我了。老子不理你了!”伍勇說著掉頭就走,過了沒一分鐘,他又回來了,問唐一白,“我說你今天就住在這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