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結完賬後的梁令晨很沉默,雲朵向他表達謝意時,他淡淡地“嗯”一聲,看了看她,嘴唇輕輕動了一下,終於什麽也沒說。

現在的場合不好。表弟還在一旁虎視眈眈呢……

他要取車時,唐一白說道,“表哥,我送雲朵回去就好了,你明天還要上班,早點休息。”

“沒事的。”梁令晨搖了搖頭,看著雲朵,目光帶上了一絲期待。

雲朵卻也一樣搖頭,“令晨哥你不用麻煩啦,我們自己打車回去。”

我們。

梁令晨還想說什麽,唐一白卻扶著雲朵的兩個肩膀輕輕推著她走,邊走邊說,“好了好了,表哥再見!”

從力量對比來看,雲朵在唐一白面前簡直就像小木偶一樣,他要怎樣她就只能怎樣,於是她不得不朝路邊走去,邊走邊搖手和梁令晨告別。

梁令晨站在原地,看著他們重疊在一起的背影,無奈嘆了口氣。

如果一個女孩兒不願麻煩一個男人,那絕非好事。

常言道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打車打多了,難免遇到一兩個不靠譜的司機。雲朵今天遇到的這個司機就極度的不靠譜,最可怕的是,他還裝出了一副很靠譜的樣子,直到最後,也不知拐進哪裏,他無奈地一拍方向盤,“對不起,我迷路了。”

唐一白本來在和雲朵說話,並沒有注意他的行車路線,現在聽到他這麽說,便問,“你怎麽不早說?”

雲朵也奇怪,“您沒有導航嗎?”

“沒有。”

不認識路,沒有導航,還如此淡定,這位師傅的自信心真是與生俱來堅不可摧啊……雲朵無奈地看著唐一白。

唐一白向窗外望了望,說道,“算了,離得不遠,我們就在這裏下車吧。”

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在離家一公裏開外的地方下了車。唐一白對這附近很熟悉,領著雲朵鉆進一條胡同。

雲朵走了一會兒,發覺很不對勁。胡同裏空無一人,民居裏也沒有燈光,整條胡同顯得空蕩蕩陰森森的,安靜得有些詭異。人走在其中,任何響動都會被放大,好像馬上就會驚動此地蟄伏的各路鬼祟。

路燈已經廢棄了,唯一的照明裝備是純天然的月亮。今天的月亮很圓,帶著毛邊,像是一只巨大的眼睛在盯著他們。

雲朵的精神漸漸繃緊,連呼吸都放輕了一些。她輕輕扯了一下唐一白的衣角,“你不會是故意的吧?”

“故意什麽?”

雲朵左右看看,抱怨道,“這裏這麽黑。”

唐一白樂了,“你怕黑?”

“不是,”雲朵矢口否認,解釋道,“就是感覺怪怪的,這胡同裏怎麽沒人呢?”

“以前是有的。”唐一白輕聲說道,聲線飄忽,像是被什麽思緒扯住了。

雲朵心裏一咯噔,“為什麽現在沒有了?”

“陸續發生了一些怪事,一些……以人力無法抵抗的怪事。再後來,一夜之間,這裏所有人都不見了。”

“啊!”雲朵嚇得驚叫出聲。

“怎麽了?”唐一白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

她抖著聲音問,“為、為什麽不見了?”

“因為拆遷,都搬走了。”

“……”

萬萬沒想到故事的真相是這樣,雲朵覺得自己白出了一身冷汗。她有些憤怒,抱著胳膊瞪他,“神經啊!”

月光下她的眼睛明亮如星辰,因為生氣,腮幫子鼓鼓的,雪團一樣。唐一白有些好笑,特別想捏捏她的臉。

他突然對她說,“你身後那團黑影是什麽?”

雲朵嗤笑,“再信你我就是豬。”她說著轉身向前走,然而還是很不爭氣地將目光向方才身後的位置瞟了一眼。

這一看之下她大驚失色——那裏真的有個身影在晃動!

黑燈瞎火的,那個角落又背光,月亮照不到,所以剛才那個影子幾乎和墻壁融為一體。而現在,它走出來了……

哦,不是它,是他。

那是一個人,一個男人。

他的頭發又亂又長,遮住了額頭,穿著一個舊短袖背心,背心上印著某啤酒廠家的廣告;顏色發白發舊的深藍色短褲;一雙已經破到露腳趾的布鞋。

這一身衣服破破爛爛的,像個拾荒者。

在一個陰暗而僻靜的小胡同裏,突然冒出這樣一個人……任誰遇到這種事都會覺得心裏發虛。眼見那人朝他們走來,雲朵不知該如何應對,她朝路邊讓了讓,心想,沒準他只是個過路的,讓他先過就是了。

唐一白突然把雲朵扯到自己身後,警惕地看著那人。

他終於走得近了些,雲朵看到了他的臉。然後她只覺腦袋“轟”的一聲,心率狂飆,四肢僵硬。

是他,是那個殺人犯!公安局最近到處貼通緝令追捕他,林梓好幾次憂心忡忡地把那通緝令給她看,所以她印象特別深刻,已經完全能夠把上面的內容背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