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2/3頁)

過不多久,晚飯就準備好了。孫教授顯然還沒討論夠,賴在沙發上不想起來。

師母見他這樣,就兇了他一嗓子:“上了一天班,小霽累著呢,你要討論什麽時候不好討論,非要占用晚飯的時間。”

孫教授被兇了,只好站起來,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飯是要吃的,人是鐵飯是鋼,要補充能量,過會兒我們接著討論。”

師母沒搭理他。

孫教授好像覺得面子掛不住,就轉向裴霽:“對不對?”

裴霽說:“對。”

宋邇在邊上聽著,不知道怎麽,就覺得很好笑,她伸手想要找裴霽,裴霽讓她把手搭到她的手腕上,帶著她去餐桌邊上。

宋邇看不見,裴霽把她安排在自己的身邊,便於席間照顧。

孫培野把她們帶來的那瓶酒開了,但裴霽和宋邇都不喝酒,就有只教授和師母一起,各自小酌。

晚飯很豐盛,長餐桌上擺放得擠擠挨挨,這些菜一半是保姆做的,一半是師母的手藝,她招呼著宋邇。宋邇的社交能力很強,幾句話下來,師母和孫教授就都很喜歡她了。

裴霽還是不怎麽說話,師母很習慣她的寡言少語,倒是和宋邇說得多一些,還經常會在話題裏帶上裴霽。

“好久沒見小霽交新朋友了,上次她帶朋友來家裏,還是去年,是那個……”師母說著,有點記不起那個孩子的名字了,她看向教授,教授就說:“陸曼。”

“對,是陸曼。那孩子我見著也很好,只是來了一回就沒來了。”師母是個喜歡熱鬧的人,可惜她自己的孩子在國外工作,一年也見不了一次,最喜歡的學生裴霽又是一個熱鬧不起來的人。

宋邇問:“陸小姐也是孫老師的學生嗎?”

“不是,陸曼是小霽本科的室友,和小霽認識十多年了。”

裴霽正在給宋邇剝蝦殼,感覺宋邇好像朝她側了下身,但她沒有說話,還是繼續和師母對話,於是裴霽就以為這是她的錯覺。

晚飯後,要喝一杯茶助消化。

孫教授還是和裴霽繼續討論飯前討論的問題。

師母聽了滿耳朵的“細胞”“抗原”“腫瘤”“病毒”之類聽不懂的東西,覺得這兩個人無趣得很,就轉身去和宋邇說話。

四個人,分兩撥,各自交流。

宋邇一心兩用,一邊和師母聊,一邊一字不落地聽著裴霽說話。

談論著專業領域的知識的裴霽像是會發光,所有的專有名詞從她口中說出來,都像是長了翅膀的螢火蟲,在宋邇虛無的世界裏翩翩起舞,那一點一點的光芒就像星星一樣,很耀眼。

宋邇突然很想聽一堂裴霽的課。

等從孫教授家裏出來,已經過了九點。

孫教授夫婦送她們到樓下,雖然只有十分鐘的路程,但還是叮囑她們路上要小心。

宋邇很喜歡這對夫婦。

她覺得她好像離娛樂圈越來越遠了,這段時間,沒有舞台,沒有燈光,連新認識的人,都沒認出她是一個明星,只把她當做一般人來交流。

這個小區特別靜謐,有夜蟲在草叢裏發出鳴叫,將夜色襯得格外幽靜。

宋邇走著走著,就問:“教授,有螢火蟲嗎?”

裴霽說:“有。”池塘旁邊有幾只螢火蟲忽上忽下地飛,池塘的水在路燈下映出一圈圈漣漪,柳樹靜靜地站立,葉子輕輕地動。

這些宋邇都看不到,她有些遺憾,她又想起一件事:“我想看你上課。”

她說的是看,裴霽的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說:“過段時間吧。”過段時間,如果她的眼睛能治好的話,想什麽時候來聽課都可以。

宋邇聽她答應了,頓時就高興起來,但她又想起了一件事,小心眼犯了,裝作特別不在意地問:“那陸小姐有見過你講課嗎?”

裴霽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當然。”陸曼是L大的老師,有時候會去教室找她,偶爾遇上還沒下課,見過她講課是自然的。

宋邇感覺自己輸了,因為裴霽雖然答應了她,但她還沒有來得及去,而陸曼卻是已經見過裴霽講課了,興許還不止一次。

“上次坐你車的,也是陸小姐嗎?”

說的是裴霽去醫院接她的那回。

這沒什麽好隱瞞的,裴霽當然說了實話:“是。”

宋邇停下,不走了。

裴霽也跟著停了下來,路燈下,宋邇抓住盲杖,唇角緊緊抿著,很不開心的樣子。

一條長長的路,半明半暗。裴霽站在宋邇面前,她低聲問:“怎麽了?”

宋邇像是很委屈,又像是想要懂事一點,仿佛一個因為不肯把心愛的娃娃分給其他孩子玩而被爸爸媽媽責備的小女孩。

她低低地說:“我不想聽你的課了。”

裴霽不解,但她沒有責備宋邇的善變,而是耐心地聽著她說下去,她知道宋邇一定有別的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