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熟悉

朦朧的月光透過窗戶, 墻上一片慘淡的白。

一個影子出現在墻上,只看影子,那仿佛是一個蒙著白布的雕像。但它步子僵硬地走下台階, 手中緊握著一把尖銳的刺骨刀。

似人非人。

白布上盡是噴濺上的血跡, 鮮血順著刀身滑落。

滴答,滴答。

一滴一滴滴在地上, 留下一道長長的痕跡。

聽到門鎖被破壞的聲音時,丹尤輕輕嘆了口氣。

他仰躺在床上, 用胳膊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丹尤早就覺得自己會死在旅途的某一站,他對危險極其敏銳,能感受到殺機, 也能窺見生機。此時此刻他尋不到生路, 死亡的氣息不斷侵蝕著, 逐漸將他包圍。

他是什麽時候開始察覺自己死期將至的呢?

也許是在絡腮胡子死的時候, 他沒來由想起了絡腮胡子說過的話, 想要神明實現自己的願望, 那麽就要為神明獻上祭品。

邪神需要的祭品自然是生人。

在丹尤聽見本該空無一人的對面房間傳出門開的聲音後,在他聽見樓上的那兩個姑娘遇害後,他突然間有了一個念頭。

整座旅館裏的人,包括絡腮胡子自己, 都成為了獻給邪神的祭品。

門鎖被暴力破壞,嘎吱一聲, 門往裏敞開。

腳步聲逐漸逼近。

丹尤感覺到陰影籠罩了自己, 他閉上眼睛,沒有去看。

擡起的刀鋒落下——

鮮血濺出,濺在了床頭櫃攤開的遊記上。

隔壁房間,許延的手背青筋暴起, 他死死抓著床單,把床單攥成了皺巴巴的一團,好像只有這樣才能克制住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許延腦子裏一團漿糊,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不知所措。他聽著從絡腮胡子房間裏走出來的東西殺了樓上二人後,又進入了丹尤的房間。

現在,他從丹尤的房間出來了。

丹尤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是許延聽見了刀子劃開皮肉發出的聲響,和血濺出來的聲音。

許延覺得脖頸發疼,好像自己的脖子也被割開了。

可是那“人”沒有在三樓停留,離開丹尤的房間後,他忽略了許延和陳津二人,往樓下走去。

……

陸老板在發現不對的那一刻就跑出了廚師的房間,掏出鑰匙打開對面房門的門鎖。

門在身後合上,他徑直跑到書房門前,壓著聲音道:“白逐?”

白逐一直停留在門後:“我在!”

“白逐,你現在立刻躲到櫃子裏!”陸老板語速極快,“不管聽到什麽聲音都不要出來!”

白逐咬著牙沒有動:“發生了什麽?”

陸老板沒有回答他。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只知道有人遇害了。殺人者在殺害了頂樓的客人後沒有絲毫停留,立刻去尋找下一個受害者。

它比肖夢半更兇殘,更可怖,更讓人防不勝防。事發突然,陸老板根本想不出來任何求生的辦法,他只能讓白逐在櫃子裏躲好。

他只能期望這樣能讓白逐活下去。

“陸仁,”白逐語無倫次道,“我不想躲著……你相信我,我不會有事。這個世界不是真實的,我在這裏死亡並不會真正死去。”

陸仁擋在他面前太多次。

白逐知道陸仁在遊戲裏死去也不是真正的死亡,但是陸仁不知道。

如果他們之中一定有一個要在副本裏死過的話,白逐想,那還是讓知道一切的他死好了,反正他也不會害怕。

陸仁已經在遊戲裏犧牲過兩回,正常人都會懼怕死亡,失去了記憶的陸仁自然也是如此,白逐不想他繼續承受這些了。

白逐低聲道:“我們在一個遊戲裏,現在經歷不過是遊戲裏的副本劇情,玩家不會在遊戲裏真的死掉的。”

曾歌讓他使陸仁發現世界的不對勁,從而恢復記憶,白逐把這個世界的本質直接告訴了陸仁,一邊為自己不肯躲著尋找理由,一邊隱隱期待陸仁能夠想起現實裏的一切。

但是他聽見陸仁茫然道:“你在說些什麽?”

陸老板皺著眉。

白逐說的話每一個字他都認識,但是連在一起他聽不懂,只覺得這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但是他轉念想了想白逐的年紀,又有些理解了。

青春期的少年總有些奇思妙想,對世界有著獨屬於自己的奇妙認識,白逐說起荒唐的事情跟真的一樣,等長大了恐怕就不好意思回憶自己說過的話了。

陸老板嚴肅道:“你不能夠這麽想,要愛惜自己的生命,現實不是遊戲,死去無法重來。”

白逐:“……”

陸老板循循善誘:“你現在年紀還小,人生還很長,要努力地活下去,千萬不要輕視自己的生命。”

陸老板意識到自己今夜兇多吉少,但是他不忍心白逐小小年紀就在這裏喪了命。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行兇者來到了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