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零零章 誰是梼杌

轉出山坳,一座巨大的石碑高聳入雲。相距起碼還有百裏,已經可以看到大致的樣子,可見實際該有多大。

石碑上奇異的銘文從上到下,光芒流動,閃著神秘浩瀚的氣息。

封神之碑。

曾經在昆侖虛見到的碑座也已經回歸,上下貫通,完整成型。

流蘇的目光有了些許追憶,低聲道:“這玩意,曾經是我和瑤光一起做的。”

“嗯?”狗子斜眼瞥她。

流蘇微微擡首,眼睛向下:“沒錯,我們想鎮的就是你,怎麽的?”

狗子:“……”

“你們這種兇魂,肆無忌憚,動輒食人,偏偏比一般的妖怪更麻煩,無所不在,無影無形,必須設法鎮壓,否則人間永無寧日。”流蘇有些出神地看著石碑,仿佛自語:“莫說別人了,一旦我們自己虛弱,說不定都防不住你們的偷襲。”

狗子挺胸:“哼哼。”

秦弈笑搓狗頭,就是因為這個你才被人鎮了,還很得意似的。

流蘇壓根懶得理莫名膨脹的狗子,又道:“鎮爾等於昆侖,是我和瑤光很早以前的定計,看來之後她自己實施了……先鎮神性於昆侖,拔於天界,又分封印與四海,地北天南。她幹得不錯……若不是左擎天意外從古妖神那裏得到古法傳承,別人是肯定無法把你們解封出來的了。”

狗子道:“倒也未必,九嬰就知道。”

秦弈奇道:“這意思,你當時是被瑤光封印的啊,怎麽沒見你憎恨?”

狗子一翻眼皮:“我恨瑤光幹嘛?那年我趁著天地之戰四處亂局,悄悄潛入幽冥偷吃彼岸花,結果被鳳皇與冥河一起打,然後就被關起來了,後來才被送去鎮的。我都不知道那倆自己打得熱火朝天的怎麽會莫名其妙合起來打我,我倒是挺想恨她倆的,你讓我恨麽?天下苦秦久……咦,那時候我是不是見過你?怎麽想起來忽然有點面熟。”

“……”你果然是那時候被抓的啊,秦弈哭笑不得。真是四兇之恥,別人估計都是在昆侖力戰被封的,就你是早早在幽冥被人押過去的……想想簡直不忍直視。

話說這家宅後院互相關系本來就亂成一鍋粥了,想不到連寵物的恩怨都很復雜啊……

流蘇沉吟道:“既然九嬰知道你們各自被封在哪,那此時鎮守此碑之魂可以確定了。”

秦弈脫口道:“梼杌。”

四大兇魂,見了三個,唯有一個不知所在。秦弈遊歷天下,所知所見全是當世天花板的見聞,卻連聽都沒聽說過這貨在哪,那就唯有一個解釋,在天上。

被九嬰用來鎮守此碑了?

秦弈放慢了腳步,謹慎道:“梼杌什麽屬性?”

流蘇正想回答,狗子搶先道:“你倆不都是麽?”

“哈?”

狗子理所當然地道:“梼杌就是棒槌啊。”

操棒子居士秦弈:“……”

騎棒子處士流蘇:“……”

兩人左右看著狗子,同時露出和藹的笑容,然後打了它一頓。

打歸打,流蘇還是對秦弈道:“某種意義上說梼杌是棒槌也是可以的……這倆字和棒槌的意義本就近似,反正就是頑、楞。”

這倆形容詞……用在兇魂身上的意思,那就是桀驁、驕橫、兇頑。

秦弈悄悄看了流蘇一眼。

越發像了。您就是梼杌本杌?

怪不得沒聽說呢,原來帶在身邊幾十年了啊……

可就這麽看一眼,他心中就忽然湧起了一股沖動,想要和流蘇那啥的沖動……原本就絕美無倫的流蘇此刻在眼中更是美得讓人垂涎,哪怕是從側面看著雪白的側臉和側頸,都能讓人心動神馳。

就這麽微一動念,眼中的場景就立刻變了。

眼前仿佛回到了之前那十年,小山之巔,鶯鶯燕燕,鳥語花香。每個紅顏都圍著他爭寵,各自衣裳半解,春光隱現。遠遠還有個瑤光,躲在山崖一邊。

那種場景能讓人心都酥掉,沉迷在這樣的時刻永不醒來。

秦弈靈台尚有一絲清明。他知道自己已經中招,陷入了“無所不在”的神臨。只要沉迷……哦,並不需要沉迷,只要真對這幻象有任何想法,真去垂涎任何人,自己就死了。

是直接秒死,神魂被直接吞噬。

所謂神臨,可以說是取代,附體,吞噬,都可以……反正成功了就不是你了。比那種勾引出魔念墮落成魔還兇殘,墮落成魔那好歹還是你自己啊,還有救!這是直接沒了!

秦弈嘆了口氣,他夫妻倆抱著狗子一路行來,當然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遊山玩水,實際上一直警惕著呢,始終守護神魂,當然沒那麽容易中招。如果不是時時刻刻保持警惕,被突兀神臨,很容易栽的。

即使是如此警惕,對方還是準確地抓住了他秦弈唯一的弱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