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九八章 乘龍登天

裂谷上下一片安靜。

清風拂過,卻拂不去刺鼻的血腥。

“天兵天將”,全軍覆沒於此,一個都沒活。

剛剛太清沒多久的天隱子,本體神魂鎮於畫卷,天外魔念消散無痕。九嬰好歹還跑了,他則是純送。

這些一輩子想著等級碾壓的人,可能最後都沒意識到,若論整體實力,這萬萬千千的修士力量加起來,裂谷駐守之力實際上不比秦弈帶去幽冥的太清團低哪去……若論解放妖獸之後,則猶有過之了。

只不過要付出代價而已。

受傷無數且不提,已經在徐不疑與安安共同大招之下各自痊愈,有不能以術法治療的,也都各自服藥休憩。

大獲全勝之下,氣氛依然壓抑。

和平已久的修仙界,已經很久很久沒經歷過這樣的戰爭,這樣的死亡了。

逝者包括強如無相後期的囚牛……

雖然誰也不知道怎麽界定,它這是犧牲還是殉道……犧牲是悲傷的,殉道則讓人心情復雜。凡人視角,這是死了,修行視角,這又未嘗不是大自在。

就像孟輕影秦弈看著悲願化回輪盤,也是心情復雜,不知道怎麽去界定這種事情。

千言萬語終究化為敬意,鞠了一躬。

霸下睚眥等龍子集體默然,看看行禮的秦弈,又看看居雲岫的琴,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大家相處這麽多年,霸下它們當然知道囚牛一直以來都有表現出類似說法,囚於東海,不得自由……它想追求世間最高的音樂之道,卻先天缺失,難以進窺真諦。

當年就已經流露過恨不得跟居雲岫走的態度了,幾萬歲了還叫一個小仙女姐姐姐姐的,叫得秦弈渾身發麻。

那時候以為它別有所圖,然而人家實實在在的,就是為了音樂。

純粹於此,真癡迷者,也是真求道者,舍此之外別無他物。

或許也就是適逢其會,讓它不再猶豫了吧。

“或許……它是早想好了,它要的歸宿。”霸下有點不確定地說著,慢慢道:“還望先生善待此琴。”

先生,指居雲岫。無關男女,達者為先,此道在前。

居雲岫起身還禮:“不敢當,我……”

“無需多言,那是它自己的選擇。”龍子們慢慢轉身,迎向了龍鳳妖獸群中。它們老爹燭龍還在隊伍之前呢,龍眸凝注寶琴,同樣久久不言。

從來沒把這群稀奇古怪的孩子當自己兒子看待,總覺得它們不是龍……

但此役之中,它們才是真龍。

老龍最終摸摸霸下的腦袋,什麽也沒說。

秦弈就懸浮在不遠處,默默看著場面的狀況,低聲道:“抱歉……我們來遲了。”

九嬰之戰已經很快了,也沒任何磨嘰,和悲願玉真人交換了兩句就回來了,幾個呼吸都沒耽擱。

可即使如此,這裏還是已經死傷狼藉。

“你早點來也就那樣,最後還得謝你抗下了那天外之手。”燭龍道:“反正……天地之劫,是天下人之事,非你之事。你把所有人匯聚起來,也是為了此戰,難道是為了讓我們在裂谷吃吃喝喝不成?”

眾人都點頭,難不成匯聚起來是為了聚餐的?本來就是打仗的,哪有沒傷亡的道理,難道還真指望秦弈把所有事做了,那要別人幹嘛?

最後秦弈能抗下天外之手,已經是很及時了,等於又救了所有人一回。

霸下便道:“兄長求仁得仁,不必嘆息。”

蓬萊劍閣方向,楚劍天抱著師兄屍首,默默走回隊列。

秦弈飛到身邊,看著陸龍亭的屍身,半晌才躬身行了一禮:“陸兄是真漢子,請受秦弈一禮。”

楚劍天搖搖頭,低聲回應:“求仁得仁。”

李斷玄捂著傷口慢慢走來,徐不疑和安安的治療都沒能讓他復原,可見傷得多重。他卻毫不在乎似的,連療傷都懶,直接道:“莫做兒女態,能誅殺天隱子,龍亭也足以含笑。你九嬰那邊如何?”

這是想直接往上殺啊……秦弈老實回答:“九嬰重傷而逃,基本已無威脅,其余無相者全軍覆沒。”

“那就是說天宮已經無能為?”

“差不多……休整一下,我們商議反攻,畢其功於此役,不能再給九嬰搞事的機會。”秦弈猶豫地看了看他肋下傷勢:“不過你還是別去了……”

李斷玄:“我沒想去。”

秦弈:“?”

“實話實說,再怎麽所謂劍骨,也要有自知。天宮地利復雜,可能光是地域之威都能讓我們承受不起,此戰很可能必須交由無相以上。”

徐不疑插話道:“尤其是那天外之手,可以處理麽?天機子未必能報太大期待,歸根結底他只是為了求道,可不是和我們一條心的。”

秦弈揉揉鼻子:“我未必信得過天機子,但我信得過……咳,等會再說,我還要等一下青君那邊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