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四四章 時代的交替

鶴悼聞言笑笑,似乎根本不放在心裏。

秦弈也知道說了沒用,走到這一步的,誰不是有自己極為堅定的想法,不可能被別人三言兩語就動搖。之所以會有這樣的交流,甚至都不是為了交戰之中去動搖對方的道心之類,只不過純粹是“我想說”。

我想告訴你,你聽不聽是你的事。

包括鶴悼會對秦弈這麽說,也是覺得“換了我是你,估計會上天”。

也是對各自之道的簡短交換了……但南轅北轍。

秦弈冷笑道:“你融回了惡念……惡倒是壓住了,卻凸顯了其它負面。”

鶴悼淡淡道:“哦?”

“那是怯懦。”秦弈慢慢道:“當年下凡,開宗立派脫離束縛的雄心;當年妖劫,力挽狂瀾定鼎神州的壯志。那一年的天下第一宗,那時候的天下第一人……如今不過是個修行場上的奴隸,你怕了這數萬年的苦修,害怕再走一次相同的路,居然還以此勸我!”

說到後面,聲若雷霆,群山皆震。

滿座寂然無聲,很多天樞門人心神都被牽引,有些氣血震蕩的難受之感,修行底的差點要噴血。

這倒不是秦弈欺負他們,而是心情激蕩之下的怒意,已經引發了環境共振。

也有人心的共鳴被引動。

天樞神闕……已經漸變,不復當年。

從鶴悼執念不成,求而不得開始……整個味兒就變了。

曦月坐在椅子上,緊緊捏著椅子扶手,差點捏出了裂痕。秦弈的話,又何嘗不是曦月的話?

“懦弱……”鶴悼笑笑:“你身具天帝人皇血脈,傳承混沌源初之法,手握天樞演化之兵……世間緣法,你已極矣……你無需經歷數萬年頭破血流的痛苦,當然可以誇誇其談,並不腰疼。你說你硬骨頭,貧道眼裏你倒像個何不食肉糜的。”

“咦,這麽一說好像有幾分道理哈。”秦弈也笑:“但前輩好像忘了,你剛剛才說過,世間靈氣或許不足以支撐我的突破了。”

鶴悼道:“貧道突破之後,世間靈氣越發稀薄。總量或許感覺不太出來,但質量確實已經隱隱不夠……只是你沒吃過虧,認為你可以……希望萬載碰壁之後,你還有如此信心。”

“我倒不是有信心。”秦弈笑道:“只是我始終認為,就算我不太清,也沒什麽了不起。那從來不是我活在世上唯一追求的東西,甚至在一堆追求裏屬於優先級比較低的一項……肉糜?是你想要肉糜,我若有道侶相伴,那便一碗清粥足矣。”

鶴悼不語。

這才是本質道爭。

不是秦弈得到太易,所以站著說話不腰疼……而是他秦弈根本就不執著修行,不執著永生,那又怎麽會被困擾?

無欲則剛。

如果從這個方面看,秦弈倒像個修道的,他倒不是。

秦弈緩緩提起狼牙棒,直指鶴悼:“說你懦弱呢,倒不是單純因為你害怕無法突破的事……我在想啊,你居然就沒有想過,打上天宮,占據靈氣,卻只是想要和光同塵,靠人賜予?枉稱天下第一人,白突破了太清,你還不如別突破呢,這點出息!”

鶴悼終於微微色變。

狼牙棒忽然在他眼前放大,如同跨越了時空。

不再是尖利的狼牙尖刺,而是恒星閃耀。天空貪狼,在這一刹那黯淡無光。

“天樞!天樞!”不少道士失聲驚呼:“這真是天樞星!”

秦弈知道自己此時不是鶴悼的對手,如果不靠流蘇幫忙就想贏、或者至少打平的話,那就必須利用各種勢。

沒指望道爭辯論能亂鶴悼之心,在道爭的過程裏,秦弈一直默默在溝通此地陣法,這才是殺器。天樞星本來不是蒼穹多重要的星,至少地位比起太陽太陰那完全不是一個档次,然而此地是天樞神闕,他們的陣法核心是以天樞為引,只要手握天樞,就有可能主導他們的大陣,發動天地之力。

恰好此時鶴悼還意外地真的有點小小的心亂,勢之消漲,已經到了極限,這一擊不能破敵,那就只能叫老婆救命了。

周天星鬥,匯聚一擊。天樞神闕自家的陣法,在這一刻卻盡為秦弈所用,反而用來攻擊他們的宗主鶴悼。

一種極為諷刺的意味,在每個人的心中泛起。

所有人都想起之前秦弈似是無心所言的那一句:“我倒覺得我挺適合天樞之名的。”

真正的天樞臨神闕,就像此時場面上炫目的星光沖向了衰朽。

不僅是星光……秦弈不僅僅依靠天樞神闕自己的陣法,還融入了他本人的最強之擊,混沌之力。

這是遠超於他自身實力的一擊。

在所有人眼中,就像是回到了開天辟地之初,流星墜於世界,天地大爆炸的那一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