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九章 十九年前的延續

邙山尊者不是一個人,他身邊還有一名道士,大家都沒見過的道士,一時不知來路。

但那修行的威壓依然隱隱散發,連已達乾元的羽裳都皺了皺眉。

這種壓力……最少也是同級修行,可能還略強過羽裳一線。

誰能想到這京師薈萃最為俗氣的紅塵之地,躲了兩個乾元?

還好秦弈不放心,讓羽裳跟著……否則單是一個李青君面對兩個乾元,怕是呼救都未必來得及。

如今羽裳在,她好歹也是乾元,李青君自己和邙山尊者交換了一招也沒下風多少,雙方倒是有得打了。

有得打,李青君也就沒打算直接求援,畢竟秦弈在入夢,打擾了那邊治療也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麽岔子。

領兵出身,李青君對自己的目標是非常清晰明確的。自己的戰略目標是破壞此間巫法,至於能不能留下對方倒未必那麽重要了。

從眼下的形勢看,起碼巫法是已經被迫中止了,那就已經成功了一半。

另外,李青君自己有點小心思。

對方是邙山的話……她想自己打。

這是除了秦弈之外,誰也不能理解的一種情結。

當年滅西荒,表面是成功了,可實際上西荒王室不是死在李青君之手,而是邙山親手殺了自己的後人,赤腳跺下,王宮化為齏粉。

那一戰讓李青君勝利的喜悅都被沖沒了,取而代之的是兩人對於修仙者力量的驚懼。

那是隨時可能被弄死的感覺……

秦弈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堅決要出去修行,因為區區南離一隅之地根本不夠修行的資源與造化,必須出去。他當年的參照目標,就是邙山的實力。

這便導致了兩人的別離。

相愛的兩人沒能雙宿雙飛,變成了現在這副德性,現在連侄女都……可以說一切都源於此。

時至今日,秦弈好像已經沒把邙山當個對手了,他的對手隱隱然已經是邙山的宗主左擎天。可在李青君心中,邙山依然是有很大象征意義的坎。

仿佛只要把他刺破,一切的不平所有的怒火,都能得到平息。

也可以告訴秦弈,你忘了的目標,我還記得。

李青君緊緊握著槍身,眼神銳利無匹,羽裳和對面二人都能清晰地感覺到李青君身上的氣勢越來越盛,仿佛有一種澎湃的怒火,一往無前的堅決。

連羽裳都不知道李青君為什麽不但不求援,反而還戰意凜然,她只能認為是這位武修姑娘的性情剛強。邙山就更是不解了,忍不住開口問:“閣下何怒之有?”

李青君冷冷道:“你謀害吾皇,還問我何怒之有?”

“呵……”邙山倒是失笑起來:“你身為蓬萊劍修,稱一個人間國度的帝王為吾皇?你這修士莫不是要逗我們笑死?”

李青君也笑,眼神卻殊無笑意:“我從來不覺得我是個什麽世外修士,我有丈夫,有侄女,有國家。在離火則為護佑南離,在龍淵則為神州安康,李青君從來不是修士,是習武之人。”

邙山搖頭:“丈夫倒罷了,修士亦有道侶。而侄女……便是李斷玄也難認這種事情,當你千秋萬載回頭再看,那數十代上百代的稀薄血脈,與你何幹?徒增牽掛而已,不如沒有。十九年前,本座親手屠滅後人牽絆,得證乾元,你當看在眼裏。”

“所以你甚至不理解,殺個李無仙,李青君為何而怒?”李青君怒極反笑:“果然無仙說得沒錯,所謂仙人,還是沒有的好。”

有人認為親人徒增牽掛,不如沒有。

有人認為若是如此,那還是不要仙人好點。

此道不同。

邙山仰首望天,淡淡道:“若本座和你的想法一樣,十九年前那就該殺了你與秦弈,哪來的今日大離,又哪來的你在此與本座辯論?”

“所以我反倒要感謝你?”

邙山道:“本座倒是不求此謝,不過告訴你,你正是得了本座之道的好處,卻反來辯駁此道,殊為可笑。”

李青君慢慢搖頭:“你怕是記錯了一件事……當年護著我與秦弈的人,是明河。若非明河在場,你摁死我與秦弈也不過覺得摁死了兩只螞蟻,你豈能留手?我今日得以站在你面前,根源在巫神宗與天樞神闕的相互顧忌,你不敢對天樞神闕嫡傳動手,生怕引發兩宗決戰。”

邙山默然。

李青君續道:“我要感謝的人是明河而不可能是你,更不可能是你的道。相反,你對無仙施術,倒可以視為南離西荒之爭的延續——不要告訴我,你取的不是國運?”

邙山眼中有些怪異之色,又贊了一句:“你很清醒。本座取的,確有部分是國運,在你角度視為西荒余孽竊南離,倒也是說得過去。”

李青君追問:“部分是國運,還有部分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