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九章 幽日凜月映蒼寰

但此刻的秦弈已經非常清楚,為什麽會看見這些了。

這是何處?昆侖與幽冥交會之處,夾縫之中,因天地劇烈分離而誕生的時空錯亂之所,它所體現的絕對是與自身的形成有關的前因後果。

所以若是想要看棒棒的過往,多半看不見多少,它在此處不是主角。

想要看別人家裏的家長裏短就更不可能有了。

必然是輪回之盤為什麽飛過來砸進昆侖之底的相關事件,連之前棒棒出現那一刻都算是提示前因,能露個面已經算是它逼格高了,說明在棒棒活躍期,上古大事都很難繞開它的關聯。

看鳳皇那忿忿然的態度,連在冥河面前都忍不住罵了幾句,說明之前那黑屏之戰中肯定吃了棒棒的大虧,回去後必定在忠誠的下屬面前摔盤子罵咧咧過……

導致一根筋的羽人們記在心裏,討厭與流蘇這兩個字相關的東西,流傳幾萬年後連看冠冕都是個禁忌,大約就源於此了……

破案了。

不知為啥秦弈很想流汗。明明事關重大的高格調事件,和棒棒一牽扯怎麽就有點搞笑的意思了呢……

總之上古之時,三界沒有秩序或者說沒有建立一種體系,單獨說幽冥也沒有六道輪回的體系,只有最基本的生死之分,由冥河所掌。生者不渡彼岸,逝者不留記憶,管你生前是善是惡是人是獸,洗凈一切,重新轉世。

洗去的怨念,便是冥河海妖。

渡去的本靈,化為新的生命。

但鳳皇、或者說那位天帝,對此不滿,認為需要建立一套秩序。

有點源初創世紀的意思……當時的大佬們追求的確實有點意思。

而知道如今幽冥崩毀現狀的秦弈與曦月,都知道故事的結局,不在源初任何人的預計之內。

旁觀歷史,總能有些悵然感。

尤其是看著兩個熟的不能更熟的熟人,曾經的相對。

此時的冥河有些無語地看著鸑鷟:“鸑鷟之意,是幽冥意,你既化身鸑鷟,當然可以長留。但是鳳皇殿下,我要提醒你,長期居於幽冥,你的陽間之意也可能消弭或者脫離,徹底成為幽冥之獸……那時無異於分化,你的鸑鷟之身便未必還有開天之能了。”

“那不重要。”鸑鷟笑笑:“開天,不過一個境界之稱,真算得上開天麽?我此時做的事,那才是開天。”

這是真正在證心中大道而行,而不是為了力量而修行。

秦弈默然,曦月默然。

冥河也沉默,過了好一陣子才道:“幽冥本無主,而你之所為,是為幽冥立主。或許你不是為了做幽皇,但既欲建立體系,便是實質幽皇。倘若我不配合你的六道構架,你會怎麽做?”

這回鸑鷟不說話了。

這是事實。

即使不是為了做統治者,但欲立此事,當然需要整個幽冥的配合。它來此說了這麽多,當然不是為了渡河的,本來就是為了溝通位面意志,如今看來,位面意志並不同意它的想法。這很正常,天地無仁,它要做的事與此本來就是相悖的。

道在前,雖芝蘭當道,亦必除之,這是沒什麽好說的。何況冥河不是什麽生命,她是位面意志,要統治這個位面,就要征服這個意志,這本來就是必然。

只不過此界意志,可不是說征服就征服的。

它本就是天道的一部分。

鳳皇開天之能,還有天帝為伍,擊敗冥河意志也許不算難。但擊敗不代表征服,天地意志怎麽可能被打敗認輸之類的,你要抹殺或許可以,要征服幾乎辦不到。

要讓它服從你的想法,就需要漫長時間的改變,連同位面一起在法則上潛移默化地改變。

可你改變這片天地,這片天地也在改變你,你試圖讓它按照你的想法來運行,你的鳳凰之意也會日積月累在此地影響下徹底變成鸑鷟。

就如凡人試圖開荒,當大自然變成了你要的模樣,那你的手上必然生繭,臉上必有風霜,腰背終究佝僂,曬出了黃土地的模樣……此天道之常。

鸑鷟終於道:“我不是為做幽皇而來,我是鳳之皇,對此地沒有興趣。”

冥河淡淡道:“那不重要。”

“不,那很重要,關系到你對我的看法。”鸑鷟忽然展翼,指向秦弈曦月的方向:“那幽日凜月,可以證之。”

秦弈曦月對視一眼,在它們眼中,自己這兩人是幽冥之日月嗎?

冥河神色還是很平淡,仿佛說的是別人的事情:“我說了,那不重要……冥河悠悠,亙古不移,我無善惡,也無尊卑,更不在意你自己的意圖。你可以征服我,只要你辦得到。”

說完,小舟飄逝,慢慢融於河水之中,消失不見。

鳳皇安靜地站在岸邊,低頭看著冥河水,水中仿佛倒映著它如今的幽紫身軀,它凝視著,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