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七章 機關算不盡

場面一時安靜,天磐子捂著胸口後退數裏,有些皺眉。

以他的強大,同級對手自然是不太可能造成一擊必殺的結果,也就是負傷。他強壓傷勢繼續戰鬥還可以支持,甚至短期內還可以表現得沒大礙,表面上看,睚眥這搏命反水好像都沒啥大用,實際上造成的後遺症很麻煩,很麻煩。

傷勢這種東西,不單看傷得多重,還要看傷了你的是誰。

比如常人刀劍之傷,就算剔筋斷骨,那也只能算是外傷,一副仙藥使斷肢重生都只在須臾;而太清無相的對手造成的傷,就算只是輕傷,也往往有大道之奇、法則之失,想要恢復千難萬難。

同屬虛弱復蘇,流蘇幾萬年都恢復不過來,各種找藥材,頭都找破了也就這樣。而狗子吃飯都能恢復,就是因為大家虛弱的緣由不一樣。

天磐子被囚牛所傷,並不是一般丹藥可以輕易治療,更別提自我打坐療傷了。在如今風起浪湧的大潮之中,這麽一下就可能讓他從此退出舞台,甚至有隕落之虞。

這真的可以算是換了命。

饒是天磐子修行至今已經很難牽動七情六欲的情緒,此時還是難免起了怒意,沉聲道:“睚眥,莫以為你是不滅之靈。你們本是後天所誕的龍子,之所以能成為世間靈之所聚,靠的是建木之功,而非先天所成。若建木衰微,你便永無復蘇之望,終至消散。世間另聚復仇之靈,便與你無關了。”

睚眥滿不在乎地哈哈笑道:“關你屁事,老子樂意!你被老大所傷,怕也再難證太清,萬年之變將至,你拖著一副傷體看你怎麽應付哈哈哈……”

狂笑聲越來越衰弱,睚眥靈體虛浮自閉,栽進了建木裏。

天磐子看了看嘲風,嘲風面對前方羽人們的嚴陣以待,沉默不語。

眼下這個狀況,有點微妙。

嘲風弄險,是在走鋼絲,它不可能引進太過強力的天上人,那會搞得自己都被吞。所以它只能引實力還可以應付的敵人進來,那自然也就不可能碾壓其他龍子,只能達成僵持之局。

真正的期待,其實是建木內部的變化。

只要建木內部的演變如它所願,那無論是天上人,還是囚牛,它都有把握全部掀翻。這外面的戰鬥,只是為了把局面僵持住,不對建木內部的事件產生影響而已。

但問題來了,天上人又不是傻缺,專門來給你當槍的,他們當然也有他們的想法。

他們的目標是建木,殺不殺誰都只是次要。

之所以願意按照你要求的實力進入,一是必須如此才能達成合作,二是他們其實另有自信,可不是按照你嘲風想怎麽僵持就怎麽僵持的。

比如天磐子帶了太古希聲,認為可以壓制囚牛,他也確實做到了。囚牛失了樂之靈性,實力被壓得很厲害,只要再打下去,囚牛多半要撐不住。囚牛一倒,此地還不是任由他天磐子說了算?

再比如他們認為可以阻止那個彈琴的女人,嗯,這點他們沒做到。

阻止彈琴不代表要殺人,只要起到騷擾效果就可以了,很簡單的,天磐子就沒想過連這都辦不到。

結果那女人莫名其妙的畫卷,居然完全不受此地亂戰的影響,在大部分乾元者都很難順利施法的情況下,她的畫卷猶如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輕而易舉地制服了一位乾元修士,跌碎了一地下巴。

這女人哪冒出來的,本以為是個並不善戰的彈琴畫畫清修者,偏輔助性的,居然實戰能這麽強?

由此引發了天磐子分神對她出手,也被睚眥找到了反水的良機。

搞到現在這個模樣,一切超出了預計。

要是天磐子感覺事不可行,直接帶人跑路了,那它嘲風在這裏豈不是要被群毆致死?

所謂弄險就是這樣,本就不是什麽勝算很大的布局,是險棋,一旦某個環節出了問題,就很容易全崩。

嘲風知道天磐子看它的意思,是在問:要麽你就放開建木大陣,再讓我們的人進來,維持尼瑪的僵持?要麽我們就立刻撤走,你自己看著辦。

這回真是兩難。

囚牛被牽制的情況下,它是真的可以放開建木大陣的,誰都攔不住它。

可這一步能走嗎?

它忍不住看向腳底建木……裏面的狀況怎樣了……

人事既盡,只看天命。外面天命不屬,裏面天意若何?

正在此時,建木忽然起了變化。

一股荒寂死亡的毀滅之息,從這生機盎然的建木之上沖霄而起,在雲海之上形成了一種枯樹意象,霎時間連雲都凋零,太陽的光芒變得冷寂,海洋的清新變得腥臭,死亡和枯萎肆無忌憚地蔓延,仿佛要把萬裏化為死地。

所有人怔了一怔,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