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螣蛇

“這不是蛇。”流蘇慢悠悠地開啟了話題:“想不到這南離偏僻小國,居然還有這樣的異種,著實有趣。”

“不是蛇?你是說,翅膀不是化妖瘴帶來的變異,而是它自帶?”

“當然,彪虎可能化妖生翼,蛇嘛,帶了翅膀就不同了……”

“不要告訴我是龍。”

“是螣蛇。”流蘇悠悠道:“這種蛇是上古異種,本身就不比龍種差,不過她的血脈稀薄,還差得遠……要是有機緣說不定還能更進一步,只不過我看她是沒有這種機會。南離實在太小了,小到如同……嗯,坐在井底看天一樣。這麽個小地方,能出現明河這樣档次的修行者,還有李青麟這樣的人……已經算是場風雲際會。”

秦弈忽然想起了夜郎國,雖然比喻不太恰當,可確實有那麽點意思。但有趣的是,這麽個如夜郎國一樣的地方,卻有流蘇。想到這裏便笑道:“出現明河都算場風雲,那出現流蘇呢?”

流蘇淡淡道:“有我的時候,還沒有南離。差了……很多很多年。所以不是流蘇出現於南離,而是南離有幸處於流蘇附近。”

語氣也有些異於尋常,秦弈聽著卻又泛起了那種降維般的俯視感,那如銀河懸空般的距離。

明河的平靜,流蘇的邪性,確確實實是來源於一樣的本質,抽離人世的俯瞰。

他沉吟半晌,忽然問:“既然是異種,那夜翎的速度是天生的?”

“是天賦。她被化妖瘴啟靈,這麽小小年紀就成功化形,還能逃出煉妖陣,這正是她的血脈不同凡俗的緣故。可惜也是修行不得其法,亂七八糟,手段全憑自我天賦覺醒,根本沒學過什麽東西。否則便是不提血脈,單論一位化形期妖怪,也不至於被區區一把附術的木劍差點斬了。”

“那她……攻擊手段呢?”

“我沒看見怎麽知道?所以你旁敲側擊,想讓我說什麽?”流蘇冷笑道:“想讓我說,太子八成就是李青麟派她殺的?”

秦弈住了口。

流蘇續道:“李青麟在路上磨磨蹭蹭,還有閑工夫陪妹妹去查案子,當時你不就有所困惑麽……現在看來,其實只是為了等這件事爆發吧,否則太早回京可不行呢。所以你心中早有判斷,為何要等我說?”

兩人都沒想過,破案來得這麽快。

這破案不是他們明察秋毫所得,而是李青麟似乎根本就沒有太想要瞞他的意思,秦弈總覺得如果自己單刀直入去問,李青麟說不定都會說得明明白白。

因為大家有共同目標共同敵人,那別的什麽都可以求同存異。

過了好久,秦弈才道:“不管他謀算了什麽,他待我算是可以了。”仿佛要說服自己似的,低聲續道:“反正,我與他只是合作對付東華子,別的與我無關。”

流蘇冷冷道:“真的無關?”

秦弈不答,腦海中卻浮起昨天知道太子身死時,李青君的哭泣。

就連去仙跡山尋仙之舉,李青君都只不過是兄長的道具。

他真不知道應該怎麽評價李青麟。無論有多少是作秀,李青麟對他是確實很不錯了,這讓秦弈真的很難對李青麟起反感,可這些事卻又和他的三觀格格不入,越想越是心情復雜。

他起身立於窗前,安靜地看著天上明月,老半天才低聲道:“你說得對,果然要紅塵滾過,才能知道。”

流蘇道:“你知道了麽?”

“還不知道。你呢?你對此事什麽感覺?”

“在我眼中,每一朵浪花開合,都是一個世界的生滅。區區一個小國權爭,並提不起我多少感觸,即使再多離奇怪誕,也只能讓我覺得有點意思罷了。”流蘇悠悠道:“我倒是很希望李青麟還能更有趣一點,讓我的漫長歲月中多留下一點值得品味的故事。”

你說你這麽牛逼的人怎麽總被一個簡單的激將就跳得飛起?秦弈很想吐槽,卻吐槽不出來,他知道流蘇之言一點都沒有裝。

那是不知多少歲月凝成的滄桑。

……

不管怎麽說,對付東華子既是秦弈自己的意願,也是此身原主最後的執念所鐘,影響大到了秦弈一聽國師這稱呼就犯惡心的地步。秦弈知道自己必須了卻這樁事,李青麟絕對是在此事上最佳的合作者——而且李青麟其實才是主力,他秦弈不過輔助。

那其他什麽,都只能是次要。

老實說,稍微了解之後就知道東華子絕對是有一定真本事的修士,不是李家兄妹原先口稱的騙徒。既然是真修行者,無論他的修行是什麽档次,也比還沒開始修行的秦弈高。

就算這時候臨時開始跟流蘇修行也是來不及的,能夠倚仗的只有流蘇廣博得仿佛無所不知的修行見識,或能四兩撥千斤地破解東華子的手段,作為輔助來說,也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