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道姑

洞窟靈堂之外,對面的屋頂上,不知何時靜靜站著一名道姑。藍白相間的道袍在月色之下隨風輕擺,素色的道巾輕輕飄蕩著,仿如乘風而去的仙子。

她安靜地看著靈堂之中,仿佛能夠看清地底兩個人的樣子。

“如此深濃的妖氣,此間不知殘害了多少人命……想不到南離昭陽公主竟會如此以身涉險,雖然莽撞,肝膽可昭日月。”道姑低聲自語:“且再看看,她能否破局。”

洞窟之內。

——他聞了煙氣,李青君當然也聞到了。

秦弈用力咬了下嘴唇,一蹦而起。

別人可以裝順理成章,他不行。

他是方士,是藥師,專業對口。

他身邊還有流蘇在看戲。

秦弈飛速伸手入懷,摸出一份藥丸塞進嘴裏,不管對不對症,好歹略微減緩了一下昏沉的思緒和欲念,便擦亮火石,給李青君也塞了粒藥丸。

道姑低聲自語:“這少年神思坦蕩,頗有定力,倒是個正人君子……”

“你果然是太監……”看了半天戲的流蘇發出了截然相反的感嘆。

“……”秦弈運功驅除殘余藥力,吐槽的心思都沒有。

李青君服了藥,也半坐而起,神色復雜地整理衣襟。

秦弈別過腦袋不去看,李青君微微擡頭,也只是瞪著大眼睛直直地看他,似乎想罵人,卻又不知道從何罵起。

流蘇繼續感嘆:“講道理的女人,過得要比較累一點。所以女人該有不講道理的權力,這時候開罵起碼能讓她自己不那麽尷尬。”

秦弈忍住翻白眼的沖動,一把將李青君拉起:“沒事吧?”

“沒……”李青君蠕動了一下嘴唇,終究變成了:“練武的人,這麽點高度摔不疼。”

是摔不摔的問題麽?秦弈很聰明地沒去認真,反而順著一本正經回答:“嗯,大概也就一兩丈高。”

他的配合讓李青君籲了口氣,又道:“我好像又莽撞了?”

秦弈道:“得虧你莽撞,不然那天我不是要被你揍了?”

李青君失笑,那天正是因為自己莽撞中了秦弈的陷阱才被倒吊起來,當時覺得憤怒無比,可如今反倒成了秦弈安慰的言語。

這秦弈其實……還過得去吧,明明被自己坑進了陷阱,卻不責怪反而安慰。而且……

好像是個真君子。若非真君子,自己這說不定都失身給他第二次了。

剛才那一刹的旖旎,莫說現在裝著平靜,李青君自知自己滿腦子還在回旋。只能靠著裝出來的淡定,和他會做人的默契,不然她都不知道該不該一頭撞死在墻上。

兩人都很默契地沒再說這些,扭頭往左右看了一眼,李青君忽然打了個寒顫,什麽亂七八糟的心思都被驚沒了。

秦弈也抿緊了嘴唇。

周圍都是森森白骨,卻不是淩亂堆得滿地,而是有人將之擺成了間隔整齊的八個方位,每個方位上都有一具骨骼,骨骼被拆散擺成一個台狀支架,骷髏頭便擺在骨骼支架上。他們落入正中,環顧左右正好是八個骷髏頭從四面八方將他們圍繞,空洞漆黑的眼眸森然瞪視著,閉合的牙關仿佛譏嘲。

有淡紅的煙氣從骷髏口中散出,聞著依然能讓人心跳加速,不敢相視。

李青君艱澀地道:“這就是所謂失蹤的人了吧?”

“應該是了。”秦弈低聲道:“這是人為布置的陣法,那麽我們闖入必然已經被布陣者發現了。此時不是尋根究底的時候,應當立刻離開,否則這是死地。”

李青君擡頭看去,墜下的坑洞口已經閉合,四周看似沒有出路,而頂上的石板看樣子也並不容易轟開。

“怎麽出去?”她期待地問秦弈:“你懂這種陣法對不對?”

秦弈一邊聽著流蘇的指點,一邊道:“這是一種聚靈陣,功效是聚生靈之氣以吸收修煉,另外含有一點八門金鎖的套路,只要走對了門,出口的機括就在那裏,要是走錯了,恐怕會有些不妥。”

實際上流蘇的話是這樣的:“這什麽蠢貨布置的陣,聚靈修煉的功效都沒發揮多少,生氣散盡,盡剩一些垃圾死氣。還好意思往裏面疊八門金鎖呢,生門一眼可辯,臭不可聞……別慌,布陣的是個廢物,來了直接敲死它就行。”

李青君當然聽不到流蘇的靈魂交流,見秦弈胸有成竹的樣子也不由安心幾分。卻見秦弈連看都不看,直接便走向東側的骷髏。

道姑正在掐指而算:“這個八門金鎖,逢時而變,合九十六般變化,頗為精妙,他們怕是出不來,看來貧道得救她一救……咦?”

“咦”的一聲,自然是秦弈準確地走向了生門方位,順手在骷髏頭上一按,頂上閉合的洞口便開了。

李青君大喜,拉著秦弈的手輕身一躍,便直出坑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