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親愛的快到我碗裏來

沒有光,沒有風,無邊無際的漆黑,由遠至近,浸染著天地萬物,仿佛將世界浸入在一個無邊無際的墨水瓶中,醞釀著永恒的死寂。

這裏是荒蠻之地,西山,黑潮。

荒蠻之地,西山腳下,每十個日夜輪回,便要有一日的黑潮降臨,黑潮之下萬物死寂,蒼穹之下,大地之上的萬物都將接受洗禮,生靈無存。

而在大地之下,山體之中,河湖水中,一個個瑟縮的生靈在恐懼中等待黑潮的終結。

在西山的一處無名地穴中,一個年輕的修士持劍守在洞口,古樸的長劍被他平舉著,一端在洞內,一端卻刺入了濃墨似的黑潮之中。

片刻後,持劍的手臂開始顫抖,長劍發出嗡鳴,黑潮中仿佛有什麽生靈在怒吼咆哮,修士便將劍收了回來,轉身離去。

黑潮蔓延,試圖尾隨其追入洞穴,不過洞內火光通明,修士的劍光閃爍,卻讓那黑潮遲疑了片刻,便從洞口退走了。

修士於是將長劍放下,目光轉向洞穴中的那團金色火焰,這團火燒的不是柴也不是油,而是一塊晶瑩的玉石,一塊拳頭大的圓潤玉石,能令這驅散黑潮的火焰維持數個時辰,而洞穴中這樣的玉石還有兩三塊。

“不過,這附近的明玉都被搜集得差不多了,這次黑潮之後就得搬家了。”

修士說了一句,頓了下,又說:“其實我覺得也可以試著裸奔一次。”

話音剛落,長劍嗡鳴,一個女子的聲音冷冷地響了起來:“不作死就不會死,你為什麽就是不明白?”

“這西山中我作死也不是一兩次了,總之是沒死掉嘛。”

“左手都沒了,你好意思炫耀?”

“是啊,少了一只手,在荒蠻之地又不能輕易讓劍離手,所以以後擼起來只能用你了。”

長劍的嗡鳴頓時刺耳起來,震得洞中明玉火都搖搖欲墜,那修士連忙道歉:“秋姐,秋姐,我說錯話了,你別叫了。”

長劍仍是嗡鳴,只是聲音小了許多,也有些發悶,女子的聲音依然憤怒:“你先把腳拿開!”

修士這才把踩在劍上的腳拿開,笑道:“不好意思,身體本能反應比較快。”

“你這人可真是……我還從沒見過在荒蠻之地能像你這樣樂出來的人。”

“專業冒險者的基本素質就是要樂觀嘛。”

說完,那修士便倚著巖壁安靜地坐好,運功調息。

不必說,這自然是王陸和他的坤山劍靈梁秋,九州雖大,以專業冒險者自詡的修士,怕也是獨此一家,別無分號!

而這也是王陸在荒蠻之地,西山之中度過的第三百多個夜晚了。

一年前,師父將他誆騙入荒蠻之地,沒有理由也沒有解釋,不過以無相師徒的默契,王陸倒也不需要什麽解釋。

無非又是副本歷練之類的玩法,正巧他練氣五品有成,準備開始修行無相劍氣,無相功的各項功法練起來都略奇葩,這大概就是師父定下的奇葩修行方法了。

而從荒蠻之門處跌下來後,王陸果然在自己的芥子袋中找到了師父留下的書信,也不知她是什麽時候塞進去的。

王舞在信上沒說太多,大概也是懶得浪費筆墨,只是告訴王陸,這裏是荒蠻之地,也是他的修行之地,在這裏生存需要注意以下幾點……不過也沒寫的多詳細,就連明玉火這種至關重要的信息都沒有寫,只是簡單提了一句黑潮的事。

不過,對於王陸這個專業冒險者來說,王舞寫的還是多了,關於荒蠻之地,王陸是有一定了解的。

這還要從之前靈劍派的一年歷練說起,那一次歷練,將所有築基期以下的弟子都轟下了山,而當時在山中修行的三名真傳弟子,都還沒有築基成功,自然也在下山的範圍之中。

但是後來真正下山的卻只有王陸和琉璃仙,琉璃仙在歷練期間築基有成,血雲峽一戰名震天下,而王陸建立智教,手下教徒千萬,雖然這種事無法聲張,可也著實令不少人對其刮目相看。這兩人的歷練成果,令許多人感嘆真傳不愧是真傳……但實際上,在山中三名真傳之中,最富聲望的一向是掌門真傳朱詩瑤,偏偏她卻根本沒參與歷練。

那一年,她在掌門的破例安排下進入了荒蠻之地,後來重傷而歸,卻修成了劍胎。何為劍胎呢?其實就是虛丹的雛形。一年時間,從練氣巔峰直至劍胎有成,雖然沒有發生什麽驚天動地的事跡,可這般恐怖的進境卻比前兩位真傳還要勝過幾分。而且後來有人打聽到,朱詩瑤是在荒蠻之地,西山黑潮中斬了一個荒蠻屍王,這才劍胎有成……

什麽是荒蠻屍王呢?這問題若是問到其他門派修士,或許得不到答案,但是在靈劍派的典籍中,相關記載卻很明確。

哪怕最弱的荒蠻屍王,也有接近金丹修士的實力,朱詩瑤在黑潮中斬屍王,那和斬金丹的差別也不算太大了,盡管詳細說來,這其中有太多的機緣巧合,朱詩瑤的真實實力,就算是在劍胎有成後,也不能和金丹修士相提並論,但一時間,琉璃仙在血雲峽連斬十二妖的戰績都暗淡無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