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閑閑散散

多年未回西真武宮,如今再來,經堂依舊,下面的人卻換了一個溜。想來也是,上一次來西真武宮,還是二十年前,那時候的監院還是張雲兆,杜騰會才剛剛到任——隨後在無極院吃癟。

二十年後,張雲兆早已過世,杜騰會已經成了省觀高道,當年的都講白騰鳴也坐上了天鶴宮監院的寶座,這兩位甚至被趙然引入修行,如今已是黃冠境。

過去的那些人,升的升、調的調、退的退、走的走,十個人裏還有印象的也就一兩個而已。

諸蒙請他來講法,實質上是請他來傳法,道士們來聽講,其實更是為了得他傳法。這一點趙然很明白,因此緊扣主題,講的都是“至誠為公、至善為德”的內容,講解的同時,更結合實際,手把手教導大家應該怎麽積累功德。

一堂講法課完畢,趙然當場測試,凡是能夠認真聽講的,能夠當面回答他提問的,都被他打入觀想圖,引上了修行的道路。

趙然這回時間充足,不用累到精疲力盡,在西真武宮盤桓半個月,引導八十余人走上修行,這才結束了講法。剩下還有十多個不認真聽講,卻只盼著被傳法的,趙然只能拒之門外了。

傳法的這半個月裏,諸蒙一直在和趙然交流,諸蒙已經不再談論周雨墨了,談論更多的是橫斷大山。

趙然問他,不在橫斷大山為宗門七巧林努力奮鬥,怎麽又跑回西真武宮當方丈了。諸蒙回答,這是華雲館夏侯長老的囑托,希望他能過渡一段時間再回橫斷大山,因為華雲館十六家宗門,已經去了十二家,還有兩家正在準備。

換言之,華雲館快走空了。

趙然明白了:“怪不得請我來傳法,是想讓這些俗道們趕緊入了修行,你好方便脫手吧?”

諸蒙笑了笑,問:“他們何時能到黃冠?”

趙然道:“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這個問題我沒辦法回答你,但從松藩、從應天的情況來看,一年內入道應該是普遍現象,腦子活泛的、有本事積攢功德的,兩年入羽士不在話下,至於黃冠,就要難一些了,多半著落在八大執事以上,三到四年吧。”

“那麽快?”

“我的功德修行法,初期容易進境,後期就難了。想要上金丹,他們要做的事情會很多。我當年傳授此法,引近千人入道,四年過去了,尚無一人結丹,能入黃冠的,也不過二十多個罷了。”

“那也了不起了。我再看顧三年,只要有人能入黃冠,我就卸擔子,不,入羽士也行。”

在龍安府停駐期間,諸蒙陪著趙然重回華雲館,華雲館中明顯可見人少了許多。他如今是大煉師修為,更曾主持江南庶務,夏侯大長老、嚴長老都親自迎接。

華雲山洞天中宗門減少,對於剩下的火心洞、離山宗等來說,固然是件大好事,每個人分到的修行資源比以前多了一倍,但隨之而來的麻煩也不少,派駐各縣道院的修士方丈人選就有點捉襟見肘。

因此,夏侯長老和嚴長老都向趙然提了個請求,希望他把自家縣院的道士們也給打入觀想圖,引入修行門檻。

趙然義不容辭,當場答應下來。這一答應,趙然就在龍安府待了下來,先駐谷陽縣,再駐石泉縣……一直到十月底,這才把四縣縣院的傳法任務完成。

效率之所以不高,是因為趙然並沒有緊張起來,他有南歸道人相伴,種上幾天觀想圖,就回大君山休整兩天,向師娘繼續請教琴藝,學會了第二支琴曲,然後抽空又去閣皂山彈琴。

其中,八月份他甚至曠工了一個月,在大君山幫忙伺候著師娘生下來一個……

小師妹!

是的,江騰鶴喜得千金,因此趙然的“樓觀小師叔”身份得以繼續。

十一月十一日,趙然在第三次登閣皂山彈琴的時候,沒有再選擇古曲,而是彈了一首《卷珠簾》,不知廉恥的貼上了自創的標簽,書寫了巨幅歌詞,號稱是為蓉娘所作。

打上天去的煙花標語則是“十一月十一日,拒絕光棍,蓉娘速歸!”

南歸道人和燕小六終於適應了他單曲循環一整天的彈奏模式,在空中穩住了身形,而山門中的陳十六這次居然沒有出來趕人,也不知是適應了這種行事風格,還是曲子當真不錯,這讓趙然感到很滿意——取得了明顯進步,不是嗎?

在往回飛的路上,趙然收到了裴中澤的飛符,請他至慶雲山相見,於是趙然便直落潼川府慶雲山。

到了慶雲山,拜見完大煉師裴仁效以後,趙然才知道,裴家請他來的目的和華雲館一樣,也是給潼川府十方叢林的俗道們傳法。

“裴家也人手緊張麽?”趙然問。

“倒不是人手緊張。但幾年下來,我和中澤都認為,致然的功德修煉法更適合十方叢林,讓世俗的歸於世俗,隱修的回山隱修,各得其所,豈非兩全其美?”裴仁效如此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