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茫然的七姑

朱七姑從皇宮出來,月色正明,她幹脆直接前往城北紫金山,進了元福宮。元福宮的陣法守禦比皇城要強出不止一星半點,朱七姑此時心神有些恍惚,在找人的時候,觸動了院中的禁法,驚動了彭雲翼。

但彭雲翼只是金丹修為,被驚動了又能如何,還沒來得及示警,就被朱七姑拿下了。

“你就是彭雲翼?”

“你是何人?擅闖元福宮?”

“我是朱七七。”

人的名樹的影,朱七七的名號一亮,彭雲翼立刻就有些發懵:“朱七姑?七姑這是何意?”

朱七姑道:“向你打聽個事兒,好好回答我的問題,我不傷你。”

彭雲翼氣道:“七姑出手拿人,這是問話的態度麽?”

朱七姑道:“我沒傷你,只是怕你驚動了旁人而已,當然,如果你的回答不能令我滿意,或許我真會傷著你。”

彭雲翼眼睛一閉:“七姑有本事就殺了我,你的問題,我彭雲翼不想回答。”

朱七姑笑了笑,道:“你別這麽說,我真的有可能殺了你。”

彭雲翼一瞬間感受到了侵入骨髓的冷意,怔怔看著朱七姑,不明所以。

朱七姑道:“聽說黎大隱死了,陳善道不在應天,他在應天我也沒膽子去找他,所以只能找你了。你老實回答我,太後的失蹤,和你師祖有關麽?”

彭雲翼沉默片刻,從朱七姑眼中看見了懾人的寒光,終於開口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師祖當時性情大變,將我老師和師兄封禁在棲霞山門,不讓他們下山半步。元福宮被朱先見派兵占了,我帶著弟子們去棲霞山求告,師祖也不理不睬。後面究竟發生了什麽,我們真的不知道。”

當你問一個人,他的師祖是不是殺人兇手時,對方回答“不知道”,這就是誠意十足的表現了。

但誠意雖然夠了,朱七姑依舊沒能找到答案,雖然心裏已經有了偏向性猜測,手中卻沒有一點證據。

和彭雲翼對視良久,朱七姑收回了目光,解開彭雲翼被封禁的經脈,轉身就出了元福宮,只留下心緒復雜到了極點的彭雲翼,呆呆仰望月夜。

朱七姑離開紫金山後,腳步放慢,走到玄武湖邊,望著湖水一陣茫然,竟不知該何去何從。茫然之余,或許又松了一口氣,算了算日子,似乎還趕得及前往白眉港接回自己的女兒。

……

皇宮內府廡院中,陳洪一直在思索著朱七姑今日夜入皇城的事情,把自己和她的對話又在心頭過了一遍,自覺無礙。但想來想去,總不踏實,好容易等到天亮,和司禮監同僚打了招呼,便出了宮門,趕往雞鳴觀。

陳洪是司禮監掌印太監,宮中首屈一指的大人物,更是趙方丈在廷議中的重要棋子,他要見趙方丈,自然是“綠色通道”。

很可惜趙方丈不在,不過也讓他見到了常常思念的蘇川藥。

兩人見面,很是有些尷尬和不自在,雖然在許多公開場合下是能夠見到的,但私底下的會晤卻是頭一回,他們之間,甚至連飛符聯絡方式都不曾有過。

“你……怎麽來了?”

“我……入修行了……”

“我聽說了。”

兩人沉默片刻,卻都不知道應該怎麽把話題進行下去,隔了一會兒,陳洪放棄了,選擇了直接談事。

“昨夜,長公主殿下入宮,問我當年的事情,嗯,就是太後失蹤的事情。我聽她的意思,似乎對趙方丈有所懷疑,便當場解釋了。我這一夜都沒睡著,想來想去,還是打算把這件事告訴趙方丈,想請趙方丈知道。”

蘇川藥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陳洪一驚:“怎麽?”

蘇川藥指了指斜後方景陽樓的方向:“長公主來了,不過她沒見著老師,師娘接待的,正陪著她說話。這本來就和老師無關,你怕什麽?”

陳洪道:“我這不是擔心嘛。趙方丈去哪兒了?”

蘇川藥道:“老師閉關了。”

這句話,在景陽樓上接待朱七姑的蓉娘也同樣在說:“致然閉關了,要參悟一下功法,他常年忙於庶務,老老實實靜下心來修行的時間不多,這次也算難得。”

趙然的“福慧雙修”只是極為親近的人才知道,朱七姑常年和趙然沒有聯系,同樣不知。蓉娘倒也不是刻意隱瞞,她知道朱七姑和趙然之間的姐弟關系,只不過解釋起來太過麻煩,她懶得解釋,就這麽一句話糊弄過去了。

朱七姑點了點頭,笑道:“我剛認這弟弟的時候,就看出他資質很高,尤其於陣法一道極有心得,就算不老實修行,進境也是極快的。若是當真老實修行了,怕是要把旁人嫉妒死。”

蓉娘也笑了,道:“說不定真要老實修行,反而不行。”

都是一家人,說笑間,蓉娘問了問朱七姑的情況,朱七姑便將海外的一些趣事說了,惹得蓉娘很是好奇:“聽姐姐這麽一說,我還真想去海上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