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接舷

濃霧中的第三分艦隊依舊在緊張戒備著,但大霧至今已經快兩個時辰,對面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下午申時四刻,敢戰隊總旗杜星衍被招至艦長室議事,片刻之後回來,只是淡淡的說了句:“通報,第四艦隊那邊打起來了,艦長讓大家提高警惕。”

王建國一陣失望,雙手扶在船舷邊向著濃霧中望去,臉上滿是沮喪。

藍水墨走到她身邊安慰:“也許海寇兵分兩路突圍呢?這是說不好的事,建國振作起來,哪怕這次沒遇上,以後機會還多著呢……”

正說著,旁邊有人斥道:“全艦靜默,不要說話!”

斥責藍水墨的,正是原敢戰隊總旗張暮晨,藍水墨還想辯解兩句自己聲音不大之類的,卻被張暮晨圓睜雙眼瞪了回去,他也知道自家理虧,沒再吭聲,只是在王建國面前丟了面子,心裏不是很舒爽。

張暮晨沒工夫關心藍水墨舒爽還是不舒爽,全神貫注側耳傾聽對面濃霧中的動靜,忽然雙眉一挑,指著右前方向杜星衍稟告:“總旗……”

杜星衍初次接手敢戰隊,對經驗豐富的張暮晨很倚重,他是金丹修為,耳目比張暮晨更靈,也更早聽見了異動,只是不敢判定而已,於是問:“確定嗎?”

張暮晨點頭,杜星衍立刻下令敢戰隊準備,所在舷側的炮手也裝上了法弩,八座法弩都對準了右前方。

杜星衍飛符稟告蕭山有情況,蕭山立刻從指揮艙出來,剛出艙門,就見船舷右前方濃霧之中緩緩駛出一艘船來,船型判斷是五百料,與艦隊標準護衛艦的艦體有很大不同。

這艘船從濃霧中鉆出來後,以斜線角度向著福州號的艦尾駛過來,眼看就要撞在一起!

雙方距離極近,船頭與福州號最近處僅僅七八丈遠,可以清晰的看見對方甲板上站立的水手膚色雜亂,手中兵器各異,船邊架設的法弩也與器符閣制式法弩迥然不同。

船頭立著一位修士,身披灰色大氅,右手持錘,目光與蕭山撞在一處,雙方都是一呆!

海寇無疑!

變起倉卒,蕭山擡手就是十張法符拋了過去,口中大喝:“打!”

十張法符圍在對面海寇修士頭頂處同時爆開,金箭向下攢射。

對方向後急退,一道海浪在頭頂凝結,將攢射而下的金箭卷住,向外一帶,他身邊三位修士搶上來同時抵擋,終於將蕭山的符箓道法化解。

蕭山自己是煉師修為,這一交手便估摸出了對方的境界,應該是大法師快要圓滿。鬥起來當然能夠贏下對方,但在兩軍陣前,想要殺了對方也並非頃刻之功。他是整個第三分艦隊的指揮,他沒空在這裏赤膊上陣。

一旁閃出塊白板來,白板上暴起點點星芒,將對方攻來的飛錘接住,正是楊先進。

蕭山騰出手來,立刻回到指揮艙,向艦隊所有戰艦下令開戰,同時飛報黃炳月。

黃炳月詢問敵軍數量,蕭山也在同時與各艦聯絡,不多時便有第一次統計數,立刻反饋黃炳月。

大霧之中雙方糾纏在一起,能夠確知的是,己方八艘戰艦遭遇海寇十三艘,有一艘甚至在以一打三!

黃炳月讓他一炷香後再報第二次,蕭山又立刻讓艦上綱首進行第二次統計。

福州號猛然向後一晃,指揮室中頓時晃倒一片,除了普通軍官摔倒外,桌案也斜著溜到角落裏,椅子、燭台、海圖等等,全部摔在地板上。

卻是福州號和對方船只撞上了!

甲板上,初次經歷戰陣的王建國剛開始腦子裏一陣空白,她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就這麽呆呆的站立著,只看得見眼前慢了一拍的景像,卻聽不到一點聲音,就好似一個旁觀者,不在此境之中。

她看見了對面海寇船頭所刻的“言記”兩個猩紅大字,看見了和楊先進激鬥的海寇修士那件舞動的灰色大氅……

她還看見了福州號上這一側的八門法弩轟射過去,擊穿了對面海寇船只的舷艙、船樓,掀翻了一架法弩,法弩橫飛出去,串著一名海寇遠遠落入濃霧中……

看見了對面射來的一支法弩,將福州號的副桅射斷,四散飛舞的碎屑打在自己臉上擊得生疼……

她更看見藍水墨踩在張暮晨肩上,被張暮晨肩膀發力送到對面甲板上……

緊接著,她親眼目睹著對方船頭撞上了福州號的左側船尾,巨震傳來,腳下一晃,立足不穩之際,余光還看見對方船頭和己方船尾上的幾名水手翻滾著被震落入水……

這一震,忽然將王建國從這種神奇的處境中震了出來,喊殺聲在耳畔一瞬間響起,讓她重新回到了眼前的世界。

側頭讓過迎面飛來的羽箭,王建國提著自己黑乎乎的鑌鐵重棍,一步踩上船幫,淩空躍入敵船。

人在空中,看見一名海寇持弩對準自己,她手腕一抖,一張火符捂在對方臉,瞬間燃起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