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九月

“這筆特別布道費是什麽意思?我不是要追究,只是好奇。”趙然盡量用委婉的語氣向顧騰嘉詢問。

顧騰嘉道:“每年上繳茅山的六十萬兩,茅山要求必須是現銀,為了湊足這筆現銀,我們必須將收上來的實物拿出去發賣,通常要折價發賣才能換到那麽多現銀,這筆特別布道費就是發賣實物時候的損失。”

道門的修行資源繳納比例是七三分成原則,也就是七成上交總觀,三成留在本省。留在本省的資源中,又按照七三比例再次分成,七成交本省館閣,三成留在十方叢林,作為基本支出和布道支出,除非有特殊政策,則可能會下浮為六四比例。

十方叢林繳納修行資源的時候,通常都是白銀、銅錢等與米糧藥材靈礦等各占一半,比如文昌觀向茅山上繳供奉的時候,應該是三十萬現銀和三十萬實物。但茅山要求全數上繳現銀的話,文昌觀就會產生大量的折現損失。

趙然在無極院、白馬院、天鶴宮以及應天府玄壇宮的時候,向館閣繳納供奉都是各占一半,沒想到初至文昌觀就遇到這麽件糟心事,他原本還打算從文昌觀的布道銀子中拿出錢來補貼應天大橋項目,眼下看來,這個打算怕是有些懸了。

“茅山這麽幹,他們是什麽理由?”

“其實也不是他們家獨一份,最近這些年,但凡沿海之處,很多地方都這麽幹。浙江、山東、福建也或多或少存在這些問題,只不過靈墟閣、昭真閣、鶴林閣不像茅山那麽厲害,要求全部現銀上繳。至於原因,不過是銀貴物賤而已。至於理由——沒有理由,現銀和實物各半,這只是總觀的規矩,對各地館閣並無明文要求,茅山一意孤行只收現銀,文昌觀也沒辦法。”

趙然沉默了,他幾年前就已經感受到了市面上現銀的緊缺,但一直沒有精力和時間關注這方面的問題,關於上繳比例,確實沒有明文規定,既然涉及到的不僅是茅山,還有沿海許多地方,就說明不能簡單的強行糾正——他也很難糾正得了。

趙然點點頭,暫時放過了這一點,繼續研讀文昌觀的其他材料。

真師堂的最後一次議事終於在一場秋雨中結束了,方方面面都在桌子上獲得了吃飯的席位,雖然沒有一家吃得滿意,尤其是茅山最不滿意,但畢竟都吃到了,因此,方案最後得以全票通過。按照張雲意的話——由周真人轉述,這些年很少見到大家“萬眾一心全投贊成”的場景,議事之後很是欣慰。

一個庶務中心最終變成了八個機構,這是所有人之前都沒有想到的,但這就是最均衡的方案。

下觀拿到了道錄司和講法堂,三清閣拿到了顯靈宮,東極閣拿到了靈濟宮,雷霄閣拿到了朝天宮,九州閣拿到了雞鳴觀,棲霞山保留了元福宮—掛靠在九州閣名下,茅山分到了一個評定委員會。

周真人沒有在京師耽擱下去,她啟程之時和趙然做了一次簡短的談話,準備把雞鳴觀交給趙然。

趙然詢問:“靜慧前輩呢?不是應該由她來出任雞鳴觀方丈更合適麽?她是大煉師修為,弟子只是個大法師,差得有些遠。”

周真人回答:“如果是講法堂之類的地方,她倒是願意,但雞鳴觀現在管的是修行證,這種事情,她沒工夫料理,我也不會讓她來操這份閑心,這個地方交給你了,你先看著打理吧,海外修士的信力暫時不用著急,這些事務被分拆得太散了,不是你一個人能做好的,我也不會給你壓力,能做到什麽地步就做到什麽地步,你當前的主要職司,還是南直隸的信力。”

趙然點頭:“行吧,真人放心,我一定把南直隸的信力抓起來。”

趙然現在的職司中又加了個雞鳴觀方丈,他需要盡快把這一攤子事務給立起來,於是,他又從文昌觀的方丈院搬到了雞籠山上的雞鳴觀中。

雞鳴觀以前屬於道錄司,後來改作講法堂之用,現在人員全部撤出,只留下空空如也的一座道觀交給趙然,他現在就是雞鳴觀的光杆方丈,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他來搭建。至於經費,周真人根本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所以趙然得自己想辦法。

真師堂諸位真師們終於返回廬山,元福宮頓時消停了下來。

整個九月,道門都在對新成立的八大機構進行改制,三清閣派來重建顯靈宮的是長老卓雲峰;東極閣派來重建靈濟宮的是長老邱雲清;雷霄閣來的則是長老彭雲壽——他同時也是鶴林閣的護法,曾經代表鶴林閣在江騰鶴、趙麗娘雙修大典時送上過賀禮;道錄司和講法堂那邊是由總觀大都管趙雲翼負責。

這些都是趙然的熟人,尤其是後面兩位,和趙然關系都非常好,但因為太忙,一直沒有時間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