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重要不重要

顧可學緩緩伸手接過這包糕點,放在了盤子邊,又將那瓶酒壺的壺蓋打開,往嘴裏灌了一口,長出了一口氣,怔了怔問道:“為何不是毒酒?”

“你希望是毒酒?”

“難道不應該麽?這樣的日子,死了比活著好。”

“貧道做了一次錯誤的承諾,不敢再對你許願了,但我希望你能振作精神活下去,始終保有一份希望。”

“什麽希望?還有希望?”

趙然沒回答,起身來到旁邊的四間石窟,將點心和酒壺都挨個遞了進去。

遞給老大時,老大說了兩個字:“方丈……”

老二接過油紙包時,問:“這是糯香酥米糕?我做得比這個好吃……但還是好香。”

老三沒說話,直接打開油紙包就往嘴裏塞。

老四問了一個問題:“夏季賽的第一期修行球彩票,開始發賣了麽?”

趙然再次向他們重復:“好好活下去。”

起身要走,卻被顧可學喊住:“趙方丈!”

趙然轉過身來,顧可學道:“有件事情一直沒有說,不說是因為生怕罪加一等……如今已是這般模樣,也無所謂了。多謝趙方丈還能想著探望我師徒……趙方丈回了應天,需要留意上三宮,他們一直想行刺方丈。”

“行刺?”

“不錯。朝天宮有個叫朱隆禧的供奉,和我聯系了多次,一直在催促我們師徒行刺方丈。”

趙然有些詫異:“你們為何不出手?”

顧可學苦笑著搖頭:“方丈是天佑之人,我師徒其實已經設伏多次了,卻始終沒有機會。”於是將幾次設伏的經過倒豆子一般說了個清清楚楚。

趙然聽得有些發呆,他直到現在才知道,原來自己經歷過了那麽多暗殺,簡直令人不可思議。再對照顧可學供述的時間和地點,他也才恍然大悟,自己當日那麽多次施展優選大法,背後竟然有這麽多故事。

顧可學繼續道:“以前常聽人談及氣運二字,以為不過是虛聞傳言,今日算是碰到真人了,在方丈這樣的大氣運面前,我師徒便如螢火之光,再不敢生相比之心。但常言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老朽多嘴提醒方丈一句,還是要小心上三宮的好。我們師徒雖然進了孤雲夾道,但上三宮有的是人手,他們必定還會出手的。”

趙然第一反應就是前幾天莫名其妙的連續開啟優選大法,莫非就是因為上三宮的人準備暗殺自己的緣故?

想到這裏,趙然再次抱拳:“多謝老前輩提醒。”

趙然的到來,引發了整個孤雲夾道所有囚犯的目光,他走在返回的道路上,被這一雙雙目光注視著,心下也不由生出幾分戚戚然。若是一輩子被關在這麽一間囚室中過上一輩子,當真不如死了的好。

探視完畢,趙然領回自己的儲物扳指,重新回到靈力充沛的洞天之中,以靈力金丹運行一遍,將孤雲夾道中的那股沉郁之氣洗掉,思索片刻,重新來到寶經閣。

陳天師正在玉虛殿中,卻沒有在正殿,而是在大殿東北的丹房整理自己的物件,他在寶經閣擔任坐堂天師近三十年,有很多私人物品都留在了這裏。

趙然打量著這間不大的丹房,正中那座半人多高的大丹爐已經封閉了下方的火門,四周架子上已經空了一大半,應該是被陳天師收進了儲物法器。

他面前堆著厚厚的幾沓信件,正在一封一封查驗,看看哪些是自己可以帶走的,哪些是需要移交郭弘經封存的。

此外,靠在墻邊上,還有一堆書籍,這也是陳天師的私藏。

將眼前的一沓信件整理完,陳天師騰出手來,向趙然一笑:“如今我已經不是坐堂真師了,只是個沒用的老頭子,致然居然還來看我,當真難得,老夫深為感動。”

趙然道:“陳天師說笑了,就算不在寶經閣坐堂,您依舊是道門一言九鼎的大人物,怎麽能說是沒用的老頭子呢?再說,小道我還是玄壇宮方丈,仍舊歸屬三茅館轄制呢。小道我的前途,不是依然在天師手心裏捏著麽?如何敢不過來探望?”

取笑了兩句,陳天師問:“致然是想打聽真師堂議事中的詳情?我聽說許雲傲、武陽鐘他們匆匆下山了,還沒來得及跟趙然說?”

趙然嘆了口氣:“我是萬萬沒想到,陳天師居然肯拿自己坐堂真師的位子來保皇帝和上三宮。”

陳天師笑了笑:“坐堂真師而已,很重要麽?”

“當然重要,這可是能夠決定道門和天下大勢的位置,一舉一動掌握著多少人的生死和前途,如果不重要,許真人和武天師他們會答應您的提議?”

“什麽重要什麽不重要,都是因人而異、因時而異的。這個位置於我而言,固然重要,但我很清楚,坐在這個位置上,是為了什麽,如果不清楚的話,就會迷失自我,大道無望。重振天子威德,為道門開辟第二條可行之路,這是我為之努力了近三十年的大事,我在真師堂的位子上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目的。去年真師堂同意了兩條腿同時走路,我的心願便完成了大半,今日同意了皇帝可以修行,這就已經幾乎達成了我所有目標,你說我留還是不留,又有什麽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