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禦花園

朱先見對顧南安的執意不戰感到不是很理解,在他看來,此戰已經轟傳天下,甚至超出了修行界的範圍,連朝中內閣的幾位大學士在處理政事的閑暇之余,都在拿這件事當茶余飯後的談資,不知有多少人期待著過程和結果。

光是他知道的,似乎自己管轄的朝天宮中,就有不少修士在參賭勝負,最大的盤口便是總攝上三宮的天師陳善道親傳弟子、元福宮宮院使黎大隱所設,連朝中不少重臣的家眷都在裏面押了銀子,據聞總盤子已經超出五十萬兩!

你說不戰就不戰,天底下有那麽好的事嗎?

但顧南安是浙江散修的頭面人物,雖非館閣中的正經修士,祖上卻也曾經天下知名,顧氏與許多道門高修至今保持著千絲萬縷的聯系,與帝室的來往,表面看有稱臣之意,實則是不折不扣的合作關系,不是他可以隨意發號施令的上三宮修士,在勸了幾句未果之後,便不好再多說什麽了。

我不勸你,自然會有人勸你,反正是要應戰,我何必作那惡人呢?只是顧南安不願告訴他拒戰的真實想法,令他略微有些不快——都在一個戰壕裏,有什麽需要刻意隱瞞呢?

其實他誤會顧南安了,顧南安剛才的解釋,的的確確就是真實原因,他和江騰鶴是三十多年前結識的舊交,不僅是同輩中人,而且“修為和道法都在同一級別”,哪怕江騰鶴剛升了大煉師,自己和對方的實力也依然在“同一範疇”,你魏致真一個作弟子的跑來想要越境挑戰我,這不是羞辱我又是什麽?

當然,顧南安也不知道朱先見念頭裏轉著的想法,他之所以前來京城,其實是為了一個人。

“大煉師,崇德館景大長老去了一趟廬山,順道和那個叫景致摩的俗道見了一面。”

“景致摩我知道,雖然沒有修行天份,卻有著不畏艱難的決心,敢於在真師堂秉持正義,據理力爭,這樣的人才,早已簡於帝心。可惜了……”

“還有沒有機會將他救出來?”

朱先見苦笑著搖頭:“難啊……陳天師都沒辦法。我們為了營救此人,多次與東極閣交涉,但東極閣始終不願放人。”

“為什麽?他又不是真兇,哪怕有所牽扯,也已經關了足足五年……”

“東極閣說,想要放人,就要等案子完結,而案子完結的關鍵,在於找到景致武,或者證實景致武已死……”

“可景致武確實死了啊,這是公認的!”

“屍體呢?或者能夠證明他已經身死的物件呢?按照東極閣的規矩,景致武只能被認為疑似死亡。而要想搞清楚他究竟有沒有死,接下來還有大量的事情,比如他們正在排查的失蹤修士名單,陳天師說,這份名單已經減少到了十八個人,還需要繼續排查。”

“什麽時候能查出來?”

“越往後越難,什麽時候查出結果,誰也說不好。而且,就算查出了結果,誰又能保證,這一結果能夠證實景致武死亡?誰能說得清,後面會不會又是一個難解的謎團?”

“照這麽說來,景致摩怕是無望脫困了?”

“我和陳天師都認為,這麽下去的話,希望渺茫,除非換人。”

“換人?”

“不錯,只要換了東極閣的掌事之人,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顧南安搖了搖頭道:“這恐怕更難……”

朱先見笑了笑,問道:“怎麽忽然提起景致摩了?他向景雲逸說什麽了?”

顧南安道:“景雲逸和他隨意說起魏致真約戰的這些事,景致摩認為,之所以咱們行事不順,眼前的局面和遇到的挫折,都來自一個人的謀劃,就是樓觀弟子趙致然。他說,他非常熟悉趙致然的行事方式,這樣的手段,必然出自趙致然之手。因此他建議,想辦法除去趙致然。”

朱先見怔了怔,笑道:“會不會是他對趙致然怨念太深了?這一點我們倒是都能理解,如果不是趙致然,景致摩不會有今天的困頓……”

顧南安道:“景雲逸跟我提這件事的時候,很是鄭重,我認為還是有必要告知大煉師的,究竟該如何,想必大煉師自有方略,我就不多說了。”

朱先見點了點頭:“知道了,多謝顧道友,還望道友今後盡力相助,我等同鑄大業!”

朱先見沒有留顧南安吃酒接風的意思,明日就是魏致真到靈山挑戰的日子,將顧南安留下來用飯,他怎麽趕回去?現在往回返,時間上都有些緊張了。

顧南安也同樣沒有留下來的意思,不論應不應戰,他都必須趕回靈山坐鎮,否則傳出去被某筆記寫成“望風而逃”,他還要不要臉了?

最近這段時間,他可真是被那幫前來采訪的人搞得有點怕了,比如其中的杜星衍,那種春秋筆法和所謂“嚴謹的推測”,實在是令人防不勝防。這樣的人在顧氏山莊外不知究竟有多少,他可不想被那麽多人寫成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