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強硬的白馬院

蔣竹子暗道自己多年不動手,動手就大意的時候,卻聽“嘭”的一聲,狼牙棒砸在自己腦邊一尺遠處,睜眼看時,偷襲自己的正是卓山。此刻的卓山已被封唐用盾壓在地上,掌中腰刀在他脖子上一拉,頓時鮮血四濺,半個頭顱吊在脖子上,已經一命嗚呼。

蔣竹子怔怔看著從卓山身上爬起來的封唐,見封唐伸手過來,下意識間抓住,借力起身,喃喃道了句:“……多謝……”

封唐回道:“都是袍澤,說什麽謝?”

此刻戰場上已經停了下來,保忠帶著人將各處抓到的俘虜都圈了過來,大概三十余人,地上還躺著二十多個,卻都不是什麽致命的重傷,大部分是被踩踏輕傷。交手之中唯一死的,就是筇河部小頭人卓山。

小街廟這邊,只有幾個火工出了點血,都是混亂間不知被誰傷到的,一個被刀子劃過胳膊,一個被棍子戳在肚子上,還有一個腿上中了一箭,不過入肉不深,是軟綿綿的獵弓所傷。

張五走到封唐身邊,低聲道:“封唐,多謝你救了蔣竹子,以前的事情……有對不住的地方……”

封唐打斷他:“以前的事情,我都忘了。”

小街廟一戰後的第二天,紅原守禦所派遣的一隊五十名騎兵便趕到了,領頭的正是寧德壽的親兵小旗宋雄。

第三天,關二帶著周圍集結起來的兩百多名保甲自衛隊趕到了小街。

第四天,寧德壽加派的三百步卒也到了小街,由一名姓李的副千戶率領。

至此,小街廟上聚集的軍力已經達到六百。

當監院袁灝趕到了小街廟,接過了盧方主的指揮權,擺出一副準備攻山的做派時,反應遲鈍的筇河部土司美思終於不再遲鈍,派了兩個頭人為使,下山求見袁灝。

看著眼前的兩個筇河部頭人,袁灝怒道:“擅自調兵攻打小街,這就是你們的自治?你們還有臉提自治?這裏不是大明的天下了嗎?”

一名頭人抗聲道:“正是因為小街廟幹涉了我筇河部的自治,藏匿了殺害家主的賤奴,才會引發如此爭端。”

袁灝反問:“藏匿了誰?誰殺了誰?”

“阿花生的兩個賤狗!他們兄弟兩個殺了卓山的哥哥!”

“第一,我們現在談的,是你們筇河部派兵攻打小街的事,你不要胡言亂語,混淆視聽!第二,有沒有人殺人,我們暫時還不知道,就算殺了人,也要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搞清楚為什麽殺人!第二,你說的阿花一家,如今是白馬院登記在冊的大明百姓,不是什麽賤狗,奉勸二位一句,如果再將大明百姓稱為賤狗,就是對白馬院的不敬,是對大明的挑釁!”

“袁監院,我們當然不會對白馬院不敬,更不會挑釁大明,但白馬院也應當尊重我們部民的風俗和習慣,更要尊重我們對自己部奴的處置權力。”

“那請問貴部發兵攻打小街怎麽解釋?”

“那是因為白馬院在吸引逃奴!”

“我白馬院辦的是正常的流民入籍事務,也提請貴部注意,入了籍就是大明百姓!”

這樣的爭吵自然達不成一致,兩個頭人怏怏而回。但小街廟的明軍卻在逐漸增加。

十月三十日,距小街一戰之後的第八天,聚集於此的明軍已達千人,保甲自衛隊也擴充至八百人。

如此兵力,對於總人口只有八千多的筇河部來說,已經是滅族的力量了,美思再也坐不住,他向袁灝發出了會面的請求,雙方在海子山和小街之間的一處空地見了面。

見面之後,美思感嘆:“袁監院,筇河部和白馬院,過去不是這樣的。當年曾方丈在的時候,大家關系多麽親切。”

袁灝道:“過去是過去,現在是現在,時移事易,不一樣了。這幾年來,白馬三部的做法,令我白馬院上下十分難堪,我們也不得不重新審視,過去對你們的治策,今後是否還要繼續施行。”

美思驚訝道:“袁監院,怎麽會令白馬院難堪呢?我們白馬三部一直在大山裏,自己的土地上,從不越雷池一步。”

袁灝道:“白馬院的信眾信力,連續三年在全省墊底,民生困苦、百業凋敝,曾方丈為此付出了代價,被調走了,換來了趙方丈,這還不說明問題嗎?”

“這與我們有何關系?”

“當年道門和朝廷允許你們自治,前提條件是歸信三清,可你們呢?這些年你們幹了什麽,還需要我再重復麽?”

“我們已經改信三清了。”

袁灝氣樂了:“你們換了個帽子,就是改信了?道主是怎麽回事?”

“一炁化三清,三清本就為一,這也是從尊重風俗和習慣出發做出的變革,本質並無不同。”

“信道信的是什麽?是殿裏供奉的那尊神像麽?我們信道,重在道字,重在聖人的微言大義,重在這天地間的規矩,而不是一個木偶、一尊雕塑,更何況這尊木偶和雕塑只是換了個名頭!如果你們這種改信有用,那為何我道門從未收到過你們三部供奉的信力?你好好跟我解釋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