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占蔔

身為金丹修士,竟然被一塊灰不溜秋、毫不起眼的石頭絆了一腳,天底下還有比這更滑稽的事情嗎?這是倒了幾輩子的大黴才可能出如此大醜?貧道的九天玄龍大禁術第三層不是號稱幸運光環嗎?這運道都加哪兒去了?

琢磨來琢磨去,他心底裏忽然生出一個念頭,他想用梅花易數占卦,無所謂占什麽,就是想占卦。

這個念頭一起,趙然拼命就想壓制下去,占一卦就要折壽三五刻,平均算下來半個時辰,自己不過一個金丹法師,能有多少“半個時辰”可供揮霍?

而且這要是萬一搞大發了,折壽三五日,那可就太虧了!

可占卦的念頭一起,就沒那麽容易壓制了,反而越來越強烈、越來越難以克制。

好吧,從心從心,修道要從心,半個時辰而已,少活一天就可以占卦十多二十次,其實算下來似乎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那就占一次?

想到這裏,趙然忍不住了,腳踏罡步,手中掐訣,心中開始默算。

年月日總數除八,加時辰再除八,之後再除六,同時,趙然設置參數,開天眼,加入此間天地氣機流動的方位,對應八卦和九門,得了個風水渙,上九,渙其血去逖出,無咎。象曰:渙其血,遠害矣。

卦的意思是有血光之災,趕緊跑!

趙然立馬嚇了一跳,但隨即反應過來,這個卦象太過模棱兩可,沒說是誰有血光之災,也沒說往哪兒跑等等具體問題,這不是用梅花易數占卦的最終結果,真正的梅花易數可是極其精準而具象的。

應該是設置的參數不夠?

想來想去,趙然加了一條,把絆倒自己的灰色石頭也加入進來,石為土、灰屬乾,兩個參數加進去重算,終於得出來一個古怪的結果。

有灰衣男子酉時七刻死於陽山之下!

左思右想,又看了看自己所穿的青色道袍,趙然確定和自己不相幹,松了口氣的同時,心中也大為懊悔。

梅花易數看來還真是如同龍陽祖師所說,結果與卦象明顯不符。自己被石頭絆了一腳,占出來的卻是某人死於陽山之下,兩者之間毫無關聯,堪稱莫名其妙。

趙然搖了搖頭,簡直是白費了自己半個時辰的壽元啊,卻不知陽山是哪座山?又或者是某座山的陽面?

記得龍陽祖師說,梅花易數神準的訣竅是因為自己參與卦象之中,說得誇張一點,自己的這一算,恐怕是某人死在陽山之下的一個重要原因,想起來還挺愧疚的……

趙然一度生起了將自己的姓氏、八字、門派、功法等參數全方位加入梅花易數中演算的念頭,看看能不能救這個灰衣人一命,但念頭一起,就被自家強壓了下去。

真把自己全方位算進去,到時候不知道會不會折壽三五個月?甚至折壽三五年?哪怕只是折壽三五日,那也受不了啊。更恐怖的,萬一自己不小心把人救了,這算不算違背天機?如果算是違背了天機,折壽三五十年,豈不是把自己算死了?

不過趙然還是多存了一個心眼兒,既然第一次占卦時說有血光之災,應該遠遁,那就等一等算了,總之這裏是大草原,附近也沒有山,無論如何與“陽山”沒什麽關系,某人就算死,也賴不到自己頭上。

現在正是酉時七刻,躲過這一刻鐘,自己再回大君山就是。

這處草場上有一戶黨項牧民家,是仁多家的一位長輩,今年三月份置換草場的時候,保忠還來求過自己,說想幫這位長輩置換這一帶的草場。

這老頭與老伴兩口子相依為命,老伴又癱瘓在床,連趙然也沒有辦法醫治,故此按照病困家庭的原則,同意了保忠的請求,將老兩口安置在這裏,還多給配售了五十畝草場。

趙然在白馬院和大君山之間來往的時候,只要不忙,就經常到這一戶牧民家中坐坐,也算是下個基層,了解最底層老百姓心聲的機會。

“阿奇老叔,貧道又來了……”隔著老遠,趙然就笑著喊了一句。

往常這個時候,老頭就會從氈包裏出來,笑呵呵的將趙然請進來,喝一碗茶,閑談片刻,家養的那條黑狗也會汪汪著撲上來,狂舔趙然的手掌。

可今日氈包裏卻很安靜,既沒有老頭,也沒有黑狗,趙然的感知中,氈包內連癱瘓的老嬸子的氣息都不在。

走近氈包,旁邊的羊圈中,慈善金貸款購買的那三十多只羊正安靜的坐臥其中,沒有絲毫異樣。大車架子同樣擱置在羊圈外,拉車的癩毛黃牛正在安詳的吃草。

有點詭異啊!趙然打開了天眼,徹查此處天地氣機的擾動,過了片刻,緩緩掀開了氈簾……

……

小武掐著老婦人的脖子,將她輕輕放倒,順手合上了她的眼睛,老婦人的身旁,躺著的是已經死去的仁多阿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