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轉圜

紫宸殿中依舊在議事,但趙然沒有參與的資格,所以只能在元福宮外等候。他沒法離開,因為張老道發話了,讓他“等”,那他就只能在外面乖乖等著。

這一刻,趙然無比想念當年指揮張老道一起在無極院中掃圊的日子……

黎大隱帶著幾個元福宮的俗道,用一塊木板將昏迷不醒的景致摩擡了出來。因為得到的命令是將景致摩“嚴加看護起來”,因此也只能暫時將他放在門房裏的長條木凳上。

看著躺在木凳上的景致摩,趙然心情很是復雜。自從張雲兆遇刺之後,這個家夥就陰魂不散的盯著自己,采取各種手段給自己下絆子。

當年追究無極院罪責的時候,景致摩就落井下石;葉雪關議事的時候要把自己弄到松藩去;這一次,更是想要斷了自己的修行之路。

趙然深恨景致摩的同時,也一直很不理解,為何此人會始終遷怒於自己,就好像瘋狗一般?他不止一次聽人提起,景致摩在潼川府為監院時,最是忌諱旁人在他面前提及張監院,為此曾不知因此而暴怒過多少回、打過不知多少人的板子。

也正因為有這些了解,所以趙然今日在紫宸殿中當堂對質時,采用的策略便是兩條,其一是扮演受害者的角色,以“苦難修士”的身份博取同情;其二就是拼命將話題往張雲兆頭上扯,看看有沒有什麽效果。

直到今日,趙然才真正見識了傳言中的事實,景致摩果然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在紫宸殿中變成了一條名副其實的瘋狗。

趙然不知道景致摩是否會如之前一樣,過了這個勁之後便恢復如初,還是就此徹底瘋掉,但單憑今日的表現,此人在十方叢林中的日子應當是終結了。

想想自己上個月還跟崔殿主他們三個說過,景致摩腦子有問題,沒想到一語成讖,還真讓自己說中了。

唯一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景致摩居然暗中搜羅證據,刺探他的背景,還在紫宸殿上當眾掀了出來,以致鬧出那麽一大個烏龍,令自己的身份“大白於”真師堂,讓自己的功績終於可以名正言順的得到褒獎。從這個方面來說,趙然還真要感謝景致摩的破釜沉舟!

不論如何,終於擊敗了這個令人頭疼的對手,趙然長長出了一口氣。

正胡思亂想之間,就見對面那位道人沖自己輕輕點頭,微微一笑,趙然拿不準對方底細,便禮貌性的回了個禮。

卻見那道人走了過來,道:“這位可是趙方丈當面?”

趙然點頭:“正是小道,不知……”

那道人自我介紹:“貧道是這元福宮的宮院使,姓黎,名大隱。”

宮院使?莫非又是上三宮之流的雜牌?趙然心下琢磨,正不知該如何稱呼,黎大隱又道:“我這一脈,其實也是龍虎山的傳承,只是並非張氏主枝。這元福宮,也是咱道門設於京城的道宮,由真師堂真師駐蹕,總攝上三宮等京城宮觀的。”

原來如此,趙然於是道:“見過黎院使。”

黎大隱道:“趙方丈,有件事情,能否請趙方丈通融則個?”

“黎院使請說。”

“我想跟方丈談一談景殿主的事。景殿主出自貴州景氏,不知方丈對崇德館是否了解?”

“貴州思南府虎峰山崇德館?”

“正是此地,看來趙方丈是知悉的。”

趙然點頭:“崇德館大名,曾有耳聞,據說是於氏和景氏的子孫廟,是六十年前飛升的景大天師子孫後輩的修行之地。”

黎大隱道:“不錯,現在貴州聖關閣中還有大煉師級的長老,也是姓景的。”

趙然贊道:“景氏果然是一方大宗,西南道門的支柱之一!”

黎大隱笑道:“景致摩便是景氏嫡系子孫,雖無修行天賦,但卻是景氏在十方叢林中的一代俊傑。只是可惜,今日在殿中應對失誤,實在可嘆……”

就如同景致摩打探趙然一樣,趙然其實也在背地裏調查景致摩的背景,關於黎大隱所說景致摩是景氏嫡系子孫一事,趙然是知道的,他同時還知道,景致摩因為沒有資質根骨,所以弱冠之後便下了山,來到川省渝府景氏故居,由此而邁入川省十方叢林。

換做幾年前的趙然,或許會對這樣的背景有所忌憚,但現在,他對景致摩已經看不上眼了,只是不知黎大隱此刻提及此事,究竟是想要做什麽,於是道:“黎院使有話就直說。”

“嗯,我呢,過去曾與景氏有過些香火情,不忍見他就此沉淪,想跟趙方丈討個情,結個善緣,為你們二人說和說和,不知趙方丈賣我這個面子?”

趙然怔了怔,然後忍不住笑了,點頭道:“那當然好!去年之時,渝府劉監院便想為我和景殿主說和,但景殿主不同意,若是黎院使能說服景殿主,我自然是樂意之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