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威風

猛聽景致摩堂下高喝一聲:“無恥!”眾人看時,就見景致摩氣得臉色蒼白,嘴唇不停哆嗦:“無恥之徒!真是無恥之尤……張監院的事,也是你隨口說得的?”

趙然連忙向景致摩賠禮:“景殿主說我趙致然無恥也好,卑鄙也罷,總之任憑景殿主處置,只是我輩修士修行不易,還望景殿主給條活路……”

武陽鐘天師冷著臉問景致摩:“景殿主,好大的威風!好大的煞氣啊!”

景致摩道:“這位天師……”

武天師打斷道:“我姓武,當然,景殿主也可以不用記。”

“武天師,斷斷不可輕信這奸猾之徒!”

“趙致然剛才說的,有沒有這麽回事?”

當日渝府劉監院做東,擺下酒宴,想當和事佬,卻被景致摩拒絕了,趙然說的這件事,隨便找一個當事人出來一問便知,景致摩無法否認,只得道:“就算有,那也不是這道詔令的本意。”

武天師本就對這道詔令不爽,當即質問:“那你草擬的這道詔令,究竟是什麽意思?修士為俗務所擾,無法靜心修行?修士沒有時間、沒有精力去處置俗務?你懂修行?你知道修行是怎麽回事?”

此言一出,景致摩額上青筋暴起,強忍著才讓自己沒有出聲以抗。

武天師冷笑:“我說你不懂修行,你還不服?”

“不敢!”

“有沒有時間和精力去處置俗務,會不會被俗務所擾,能不能靜心修行,這是修士們的事情,用得著你來指手畫腳?依我看,你是念念不忘張監院遇刺一事吧?什麽叫遷怒?你這難道不是遷怒?”

再次提及張雲兆,景致摩血往上湧,再也忍不住了,悲憤道:“若不是這趙致然蠱惑張監院,張監院怎麽可能遇刺?為了一己之私,擅更國家大政,以致道門高修無辜而受牽累,趙致然百死莫贖!”

武陽鐘冷冷道:“果然好算計,這便是你草擬詔令的本意?”

郭弘經看不下去了,皺眉道:“武天師稍待,這趙致然如此行事,又是鞠躬又是求饒,甚至還要下跪磕頭,當真可笑之極,此中莫非有詐?”

陳善道在旁幫襯著點頭:“略微浮誇。”

趙然嘆了口氣,恭恭敬敬稽首道:“二位真師請了,實在是小道心亂如麻,失了分寸,以致殿上無狀,望請二位真師恕罪。”

郭弘經冷冷道:“這又有什麽可慌亂的?剛才司馬天師說得不錯,話糙理不糙,你修行幾年,當真修到狗身上去了麽?哪有一點修道人的樣子?這份詔令也沒有你說得那麽不堪吧,左右還是為我修行同道考量的,怎麽到了你嘴裏,說出來就成了要斷修行大道了?簡直聳人聽聞!”

趙然愕然:“如此詔令,怎麽成了為我同道考量?小道委實不解。”

郭弘經道:“這份詔令簡簡單單,無非三條內容而已,剛才武天師就已經說了最重要的兩條。”說著,將手中的詔令文本扔給趙然,又道:“你可以再仔細看看,哪一條不是為館閣修士考量的?哪怕因此於你修行有礙,也不是不可以商量嘛,你又何至於此?”

趙然接過詔令文本,打開看了一眼,然後奇道:“不對啊,明明是八條,怎麽只有三條?真人有所不知,小道之所以慌亂,實在是因為這詔令背後的深意,細思恐極,不得不向景殿主哀告。”

郭弘經怔了怔,沒敢順著趙然的話頭往下說,生怕其中有什麽內情。他以密語詢問陳善道,陳善道同樣不知,因此遲疑不決。

他不敢問,但殿中自然有人會問,楊真人把話接了過來:“你說的深意,是什麽意思?”

趙然道:“各位真人怕是不知,景殿主當初起草這詔令之時,並非三條,而是八條!方堂左方主符雲真、典造院左典造潘雲翔聯名簽署後,將其發至八大執事房征求意見,當時正逢小道被景殿主莫名招至廬山接受調查,足足關了一個月,因此而知。”

楊真人皺眉道:“把你關了一個月?”

趙然點頭不語,楊真人問:“什麽罪名?剛才景致摩說的,你和那什麽杜監院勾連公推一事?不是說查無實證而不了了之了麽?怎麽還關了一個月?”

趙然道:“查了一個月,便關了一個月。”

楊真人不說話了,臉上恚怒之色極為明顯。

景致摩怒道:“好好的住在雲水堂,怎麽說成關了一個月?”

趙然忙道:“是,的確是小道失語了,並非關了一個月,只是不讓出門、不讓會客,每天寫一寫反省材料而已。多謝前輩關心,其實吃喝還是不愁的。這事說起來,小道也能理解……”

“你……”景致摩被氣得夠嗆,開口想要駁斥。

楊真人扭臉沖景致摩叱了一句:“你閉嘴!”轉臉正要追問詳情,剛掐完清心咒的司馬天師又忍不住了:“趙致然,你說的八條是哪八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