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嗣教天師和嗣教真人

今日,兩位道門十方叢林的頂尖人物齊聚一堂,堂下是前來回事的禮部尚書毛澄。

“當年那封皇後詔書是怎麽寫出來的?查出來了麽?”張陽明略帶煩躁的問。

“嗣皇帝位,奉祀宗廟”這八個字,是本次朝爭的焦點,也是贊同皇帝一派的理論依據。這封詔書由當時的孝康皇後所下,經內閣用印,報已故的上一代嗣教天師和嗣教真人同意,才明發天下的。張陽明問的當然不是這些,這些流程和經過他和沈雲敬都很清楚,他問的是後面的內情。

毛澄擦了擦汗,道:“回天師,查出來了,詔書是當年內閣首輔楊閣老所擬,經秉筆太監趙德批紅,交孝康皇後用印。禮部上月派人查核,發現趙德已於嘉靖三年發往川西宣慰司為鎮守太監,於嘉靖十二年六月自縊。”

“自縊?”

毛澄道:“的確是自縊而亡,吊死在了鎮守府正廳的橫梁上,有人說是因為川陵銅礦礦難,趙德無法完成皇命,又雲或與當年白馬山大戰有關,因白馬山為夏軍所破,川陵銅礦幾至淪陷敵手。”

張陽明搖了搖頭,又問:“楊閣老那頭是怎麽回事?”

毛澄道:“這卻不知了,楊閣老嘉靖十年被貶回鄉,於十二年病故於四川都府,或許當年擬文之時並未想及今日。其子楊慎也並不知情。”

張陽明嘆了口氣,向一旁的沈雲敬道:“沈真人,你的意見呢?”

沈雲敬道:“真要問我的意見?便是隨他去!皇帝想要立生父?由著他折騰便是,折騰來折騰去,還能跳出三山之外?”

“總是亂了道門的成法。”

“當年更立皇帝的時候就已經種下來的因,如今不過是結果而已。再者,大明天下都是咱道門的,何必糾結於此?”

對於沈雲敬的話,張陽明委實不敢苟同,但他也知道,沈雲敬這位全真道士一向怕麻煩,屬於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性子,能不爭就不爭,對大部分事情都很淡然。

於是笑道:“總之皇帝脾氣拗,咱們扳不過來,便等待真師堂議決就是。今日便辛苦沈真人了,咱們各自回去,將情況好好梳理梳理,總之無論如何,都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你們那邊到了幾位仙師了?”

沈雲敬道:“到了三位真人,其實用不著那許多,有許真人在就行,其余幾位都聽他的。”

“雲璈真人在你們那邊的確是異數。”

“你們天師呢?”

張陽明道:“來了五位,明日再到一位,加上我,便來齊了,但你們那邊還差三位。”

沈雲敬懶懶道:“我們這邊的仙師都喜靜不喜動,這你是知道的,再等幾日吧,若是還不到,便等不得了,其實有這麽多真師到場,也足夠議決了。早些議完早些了結,在京城待得厭了。”

張陽明道:“誰說不是呢?皇帝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意見,這無可厚非。但無論怎麽鬧,他都應該明白一個道理,道門的意見,才是最終的意見。總之這件事情,無論咱們同意與否,盡早把朝爭平息下來是正經,日子久了,天下人心紛擾,難免有所後患。”

乾元觀中同樣有方丈院和監院舍,沈雲敬身為簡寂觀下觀方丈,便入住了方丈院,而作為監院的張陽明,當然住進了監院舍。乾元觀的方丈和監院,自是另尋他處去了。

沈雲敬回到書房,書案上已經堆好了整整齊齊的公文,都是今日需要處理的事務。

揉了揉額角,沈雲敬取過公文折本,一份一份認真看起來。道門十方叢林的事務,但凡全真的,一般都由他鈞裁,涉及正一的,則需要交給張陽明,如果正一和全真同涉,則召集三都議事,大家一起商議。

眼下就有這麽一份需要三都議事來擬決的事項。方堂和典造院兩位大執事聯名上疏,提議簡寂觀下達正式詔令,限制館閣修士在十方叢林中出任道職。

因沈雲敬和張陽明都在京城,按照總觀的處置慣例,一般事務由留守廬山的三都措置。如今,三都均就此疏文提出了修改意見,現由典造院謄清,發給沈雲敬和張陽明,提請召集三都議事。

如果是一般的小事,沈雲敬也不會多說什麽,畢竟在總觀中,三都位高權重,僅次於自己和張陽明,三都達成了一致意見的事情,自己通常是不會駁回的。只要在公文上畫個圈,同意三都議決,並將自己的意見附上,整個流程就算完成了。

但這件事情,涉及到的可不單單是十方叢林,其中牽扯到的可是館閣修士,不經上觀真師堂同意,下發這麽一個詔令出來,那不是開玩笑麽,絕對是行不通的。到時候三都議事通過了,最終還得自己和張陽明提交真師堂,當著那麽多館閣高修的面,你說不讓館閣修士出任十方叢林道職,這要怎麽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