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對問

紅原三部設立特區之計,出自君山廟祝趙致然的策論,這一點已經在提調署中有所風傳,景致摩聽說這件事也不稀奇。只是上頭沒有明說,下面的人也只能猜測。

趙雲樓點頭:“不錯,很年輕的一個人,同樣有幹勁,也有本事。聽說你一直對他有所成見……”

景致摩道:“我的確不喜此人。”

“為何?除了……那件事以外,還有別的原因麽?”

“身為館閣子弟,好生去煉他的長生就是,為何非要幹涉十方叢林的俗務?館閣不得幹涉十方叢林,這條規矩莫非是白訂的?訂立了也不用遵循?”

趙雲樓問:“他是哪一年入的無極院?”

“嘉靖十二年。”

“當時他可是館閣修士?”

“……不是……”

“他為受牒道士是哪一年?”

“嘉靖十三年。”

“那時,他可是館閣修士?”

“……不是……”

“他升靜主是哪一年?升方主是哪一年?任君山廟祝又是哪一年?”

“……”

“那時他可是館閣修士?”

“……不是……”

“他入華雲館時,可曾如他人一般,向無極院遞交辭道書?”

“……不曾……”

“我再問你,他現在是不是依然為無極院君山廟的廟祝?他有沒有以華雲館的名義,處置過君山廟的事務?有沒有以華雲館名義,向無極院、西真武宮指手畫腳?”

“……沒有……”

“那我問你,既然他一直以十方叢林受牒道士的身份做事,也從來沒有以華雲館的名義指手畫腳,那你怎麽說他觸犯了館閣不得幹涉十方叢林的戒條呢?”

景致摩滿臉脹紅,臉色很是難看。

趙雲樓忽然間感覺心中暢快了很多,滿意的將茶水飲盡,又道:“先不說其余,今天過來找你隨便談談,想到哪裏說到哪裏,你不要放在心上。”

“是,老都管放心,我曉得。”

“說說吧,你對松藩地區的道院設置有什麽想法或者建議?”

景致摩精神一振,沉吟片刻,侃侃而談:“松藩地區往日如一片散沙,這是因戰事的緣故。如今大軍得勝,將戰線推進到白河一線,有白河天險為塹,後方便算是穩了,八年前白馬山為夏軍偷襲的慘敗再不會重演。”

趙雲樓點點頭,道:“說重點。”

“是。故此,我以為,道院的設立,當與總督府協商,爭取做到一致。比如將小河廟、藩州廟、永鎮廟升格為道院,與紅原特區一道,作為松藩的四座道院。”

趙雲樓眉頭挑了挑:“藩州廟?我記得藩州廟比松州廟差遠了,為何不是松州廟?”

景致摩道:“松州廟是松藩地區最大的道廟,我意以松州廟為根基,擴建為整個松藩的道宮。否則新建一座道宮的話,徒耗錢糧不說,時間上也要拖沓不少,不符合總觀盡快整合的要求。”

趙雲樓對此倒是比較贊同,道:“難得你有這份心。那各院人選呢?包括紅原特區的方丈,也都說說。”

“是。我潼川府張高功經義很好,我想推薦過去做高功。”

“唔,似乎記得此人當年是潼川院試的案首?”

“此人滿腹才華,讀書讀得很苦,中了案首之後,因對道經很感興趣,於是毅然投身道門。我敢說,三千道藏盡在其胸,他對經義的認知是常人難以企及的。”

“接著說,還有誰?”

“西真武宮的廖都廚。”

“平平無奇的一個人,為何舉薦他?”

“此人勝就勝在一個惟命是從之上,做起事來一絲不苟。”

任何一個身為上位者,都需要幾個能夠惟命是從的下屬,這樣的下屬不問為什麽,只問什麽時候開始做。

對景致摩的選擇,趙雲樓也算理解。因道:“繼續。”

於是,景致摩又點了幾個人名,有些是他現在潼川府紫陽宮的下屬,有些是他當年在龍安府西真武宮的同僚,其中甚至還有夔州出身的道士,令趙雲樓稍覺放心。

有這麽十來個人幫襯,一個新道宮的架子便搭起來了。

趙雲樓暗想,難怪張雲兆當年大力培養此人,此人真是稱得上一個“穩”字。

說完了道宮內部搭架子的人選,趙雲樓讓他接著說四座道院的監院人選。相比於道宮的三都和八大執事,這四個監院人選分量更重一些。

景致摩因此也慎重起來,每說一個人,就要思索片刻。

趙雲樓就靜靜的聽著,中間不時發問,也僅僅是問為什麽,而不做傾向性陳述。

聽到最後一個名字的時候,趙雲樓問:“為何是趙致星?”

景致摩道:“趙門頭為人可親,與人相處極善,之所以把他安排在永鎮,是因為疊溪千戶所部民較多,我相信他可以很好的處理各部之間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