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新任夏知府

趙然挑了挑眉,咦?就為了發三個字浪費一張飛符?算了算時間,新成安從大明返回興慶,恐怕也才三四個月吧?這麽短的時間,其浪費的做派似乎有向蓉娘看齊的趨勢,說明他現在的生活習慣開始趨於奢靡了啊。

趙然略有些心疼,這可都是自己創出來的家業啊!本想敲打敲打新成安,猶豫片刻後還是放棄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不擔其責,不操那份閑心!

想起蓉娘,趙然忍不住又發了個飛符過去:死哪兒去了?

過了一會兒,居然收到了蓉娘的回信:哎呦,你老人家消失了那麽久,居然還想得起本姑娘。

趙然回復:想你回來幹活,沒見都秋收了嗎?

蓉娘:收成如何?

趙然:畝均近六石。

蓉娘:湊合。等本姑娘辦完事過去視察。

好吧,這丫頭說話的口氣越來越大,什麽“湊合”、什麽“視察”,話說自己當時教過她這些詞麽?時間太久了,還真不記得了……

十月中的時候,趙然接到了一份來自孔縣令的緊急公文,說是新任龍安府知府夏吉明日將扺達谷陽縣,這是他上任以來的頭一次出巡。本來這與趙然無關,君山地區地處偏僻,上峰出巡一般走不到君山,但這次情形有些不同,夏府尊指明要到君山看看。

趙然捏著這份公文沉思起來。

來到這方世界的七年裏,龍安府一共歷仼過三位知府。

早先的周府尊算是半個熟人,趙然曾經參加過他舉辦的筆架山莊雅集,兩人之間還有過幾句交流。其後周府尊很快遷了川省布政使司參議、參政,如今做到了川西總督,總攬白馬山戰區軍政,可謂官威顯赫。

繼仼者是原來馮同知,此君的外甥馮燦曾與趙然竟爭過受牒道士的位置,被趙然驚險淘汰。馮知府於今年六月離任歸鄉,當時孔縣令還專門擺了一桌酒席,宴請了趙然、劉致廣、董主薄和金縣尉等人,以恣慶賀。按照孔縣令的說法,頭上這座大山壓了他好幾年,如今終於可以喘口氣了。

說實話,龍安知府這座山頭離趙然有些遠,他是道門中人,君山廟屬於道門體系,雖說如今主掌近萬人的民生,但嚴格來說他和縣衙只是承包土地的關系,君山百姓都是他的佃戶。所以他對誰來出仼知府沒有什麽感觸,有壓力也是孔縣令的壓力,和他關系不大。

但通過孔縣令等人的口中,他還是聽說了一些這位夏知府的情況。

夏吉,江西廣信府人士,嘉靖元年乙卯科進士出身,先於戶部觀政,後授戶部主事。嘉靖十年除錢塘縣令,後遷杭州府推官。前年七月,調成都府同知,今年六月出任龍安知府。

聽聞此君與當今內閣首輔夏言為同族,任錢塘令時主持修築堤壩、勸課農桑,頗有政聲。在推官任上倒是沒什麽政績,似乎還與同僚相處不洽,結果被遠遠打發到了川省為官。

這麽一位川省官場的大人物,到任以後四個月沒有出門,一出動就跑我君山來,這是要做什麽?

趙然倒是想找個人來問問,但想了半天,也沒想起能問誰。總督周峼是問不著的,剩下的孔縣令這幫人他們自己也不清楚,問了也是白問。忽然想起來,知府到縣出巡,告知自己的居然是縣衙而非道院,可見無極院和自己的關系有多惡劣。

知府夏言是傍晚時分扺達的谷陽縣,當睌宿於縣城,第二天早上登了無極院的山門,祭拜了三清,上了觀雲台看景,據說還賦詩一首。下午又回了縣城,見了縣中一幹士紳鄉宦,聽說敘話到很晚。這些都是金縣尉命人以快馬送來的消息。

趙然又等了一天,終於在第四天午後等到了夏知府。打老遠,趙然帶著金久等人就看見了知府車駕,後面緊跟著無極院、谷陽縣的車駕。孔縣令早就轉告過,這位夏知府吩咐,此行不排依仗、不擾地方,一切從簡。

車隊走到近前停下,趙然上前稽首道:“貧道無極院君山廟祝趙致然,恭迎夏老大人。”

有府衙的排役上前挑開車廂簾子,放下轎梯,夏知府便從車轎上緩步而下。這位知府四十來歲,又黑又瘦的臉上蓄著長須,若非身上這身知府常袍,乍看上去還以為是田間地頭的老農。

夏知府挪步近前,雙手虛扶,讓趙然站直身子,上下打量了一番,點頭道:“道長何必虛禮?聽聞道長是館閣中修行的仙師,不知傳聞可真?”

趙然道:“貧道拜在老師門下學習道法,至今已有三載。”

夏知府嘆息道:“真好機緣。似我等凡夫俗子,便只能望而心羨了。”又問:“既是入了修行,為何還在這裏當廟祝?”

趙然回答:“一則我之大道在於塵世,老師曾說讓我在這俗世中體悟道心、感應天地;二則也是貧道自己看不過百姓吃苦,願以綿薄之力助民脫難。倒讓老大人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