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反間

正一天師東方明坐在書房中,東方敬和東方禮分坐下位,正在商談張致空一事。

“……嘉靖七年,龍山衛進攻割頭山失利的原因現在查明,此為張致空泄露機密之故,夏國東南監軍司據此設伏,龍山衛折損一千五百余將士。這是張致空入玉皇閣後泄露的第一個消息……”

“……嘉靖九年,孔師伯夜探吐蕃確吉輪布寺,為吐蕃密宗所圍,蔣師叔、張師叔和金師叔當場身死道消,孔師伯重傷而回。這是張致空第二次向天龍院發送消息……”

“……嘉靖十二年,張致空取得白馬山七寶琉璃光大陣陣圖副本,將之發給天龍院,白馬山因此而破,這才是白馬山戰事的起由!”

聽完東方敬的稟告,東方明深吸了口氣,良久,吐出兩個字:“可恨!”

待東方明怒意稍平,東方敬問道:“父親,張致空如何處置?”

東方明反問:“你意下如何?莫非還要放了?”

“……本應當押上受刑台,受七七四十九日刑罰後處死。”

“本應當?”東方明疑惑地看著自己這個兒子,又看了看旁邊的東方禮,問:“什麽意思?”

東方敬續道:“父親,張致空有個提議,大師兄和我都認為應當考慮。”

“哦?說說。”

“找個人假冒成張致空,‘逃’回夏國,尋機潛入天龍院。”

東方敬皺了皺眉,問:“可行麽?”

東方禮解釋道:“張致空說,為防暴露,他們這批人離開夏國,潛入大明之前,被天龍院散骨正型。這門手段我在天龍院時大概聽說過一些,是天龍院理刑堂的手段,據說方式出自我道門,所用藥物與散骨丹相仿。散骨正型之後,大約兩年,張致空相貌才定,也就是說,他現在的模樣,不僅其父母不知,甚至連天龍院理刑堂也不知。唯一能證實他身份的,是這枚玉墜。”說罷,取出一枚玉墜,遞到東方明手中。

東方明接過來細看,只見綠色的玉墜有寸許大小,雕為臥犬形狀,看上去普普通通,毫無異狀。

東方禮道:“雲師叔收他為徒時,他說這是亡故父母留下的遺物,雲師叔也沒看出問題……事實上這枚玉墜的確沒有任何問題,就是枚普通的常見之物,但天龍院存有這枚玉墜的底模,能驗證玉墜的真假。”

東方明沉吟片刻,又問:“如果張致空回到夏國,夏國會怎麽處置他?”

東方禮道:“或許會讓他進入某座佛寺為僧,就此平安度日,這種可能性比較大;又或許會讓他入天龍院、甚至金針堂供職,我在天龍院時,見過這樣的例子;還有可能將他派往西域佛國,繼續做密探;當然,也不排除將他處死的可能——一旦我們的‘張致空’暴露……”

東方明想了想,問:“此行風險極大,值得麽?”

東方禮肯定的點了點頭,道:“值得!張致空發出第一個消息的時候,金針堂將他正式入編,代號‘明三十三’;八年前他發出第二個消息的時候,金針堂將他的編號提到了‘明十二’;五年前,他成為‘明五’。”

東方明倒吸了口冷氣:“他前面還有四個人?”

東方禮點頭,亢奮道:“無論犧牲多少人,也要把這四個人查出來,為了道門,哪怕付出生命,也是值得的!”

東方明微一猶豫,東方禮立刻勸說道:“師父,這是個很好的機會。我們可以讓張致空逃出玉皇閣,然後在半路上偷梁換柱!”

東方明動心了,但還是忍不住問道:“要是佛門認出此‘張致空’非彼‘張致空’怎麽辦?”

東方禮毫不猶豫道:“那也值得!我聽三師弟說,張致空入玉皇閣後便很少外出,向在山中處理事務,寥寥幾次下山也都跟在雲師叔身後,且從不與人深交。如果佛門能夠認出此‘張致空’非彼‘張致空’,那我們就可以有七成把握證實,玉皇閣中還有內奸!單此一點,就值得派人冒險!”

東方明沉吟道:“三清閣有什麽人選可擔此任?致敬你去征詢一下陳長老的意見,回頭報與我知。記住,這是讓人送命的事,絕不可勉強!”

三清閣是道門主掌秘務的機構,本閣設於廬山,接受簡寂觀調遣。白馬山如今還在戰事之中,三清閣也向川省調派了部分力量,統由三清閣中一位姓陳的長老真人管轄,平日就在玉皇閣中。

東方敬應了聲“是”,便和東方禮一道,告辭出來。

剛出了書房,就見遠處來了一位白須道士,見到東方敬後笑道:“致敬回山了?怎麽?願意和寧家丫頭成親了?”

東方敬尷尬道:“蔡師叔說笑了……對了,這是我大師兄,師叔可還記得?”

東方禮已經換回了道裝,只是頭發還為長成,稍顯古怪。畢竟已經過去二十年,蔡雲深起初並沒有想起來,待東方敬點明,他才猛然變色,往後退了一步,驚異道:“致禮?你不是叛出道門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