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金針堂

眾人回到曲流亭中等待,便繼續討論起深秀大師入明境一事。趙然趁此機會了解了一番佛門修行境界和層次問題。

按照佛門的劃分,修行途中共有六大境界需要達成,從淺到深依次是眼識界、耳識界、鼻識界、舌識界、身識界、意識界。與道門以箓職劃分境界不同,佛門認為,人人皆有佛性,只不過為“蒙塵”所蔽,故此無法展現,也無法擺脫輪回。修行的目的,就是要將自己的佛性重新開啟,就好像“除塵”一樣,將佛性靈台清掃幹凈,以恢復本來面貌。

那麽靈台在何處呢?靈台即在六根處,也就是通常所說的眼、耳、鼻、舍、身、意,這是人的根本,就好像草木有根一樣,由六根而生六識,以辨別色、香、聲、味、觸、法這六塵。我們平常所見的六塵都是沾染過因果的,是虛假的,或者歪曲了本義的,只有重新見性,才能看清楚世界的本諦,才能真正明心見我。

這就是開六境的真義。

佛門每一境界,都代表著一個大的修行階段,其中又分別有不同的小境。比如眼識界,需要度過名色識別智、緣攝受智和思維智,在修行神通上,前兩職與道門的道士境相仿,思維智與羽士境相仿。

而如深秀這樣的佛門大修士,已經開了身識界,需要度的是行舍智、隨順智和種姓智,與道門正一真人境或者全真天師境相仿。

和道門相同的是,佛門也有與各境界相對應的稱號,按照稱號不同享受修行地位上不同的待遇。眼識界稱為和尚,耳識界稱沙彌,鼻識界稱比丘,舌識界稱阿羅漢,身識界稱菩薩,意識界稱佛陀。當然,這種稱謂對於信眾來說,是無意義的,所以信眾們通常以和尚來稱呼所有的佛門修士,就好像大明百姓對道門修士統稱為“道士”一樣,這是修行和非修行的門檻。

將話題扯回來,深秀號稱入了菩薩境,這樣的修士不是曲流亭中這幾人能夠吃得下的,所以東方敬發出了飛符,向玉皇閣求援。

等待的間歇,東方敬再次詢問,是否有人現在退出。

在座幾人修為層次都挨不上邊,等到鬥法的時候肯定只能在外圍敲敲邊鼓,但就算是敲邊鼓,風險也是極大的,一不留神卷入鬥法的核心範圍,結局肯定相當可怕。不過菩薩、真人級別的鬥法同樣也是一次難得的機遇,僅僅是在外圍旁觀,說不定就能對自己的修行大有裨益,如果一不小心幫上忙,道門也肯定會有重大賞賜。

這其中的風險和進益,需要個人自行評估,東方敬也不強求。

詢問的結果,這幾人沒有一個願意退出的,就連趙然也充滿期待,想要好生觀摩一番。

……

夏國興慶府城南,天龍院,金針堂。

執事僧手持一份文卷,急匆匆繞過五佛殿、臥佛殿,穿垂花門,進入院中院。

院中院是金針堂諸堂長老處理事務的地點,西廂房為西堂長老龍懷大師的辦事書房。天龍院從來就不是有自己傳承的寺院,正確的說法,這是一座佛門處理各派事務的聯合辦事機構。寺中的僧侶大多由夏國各派各寺中抽調,故此並無師門同屬關系,因此金針堂西堂長老龍懷和首座長老深秀也不是師兄弟。

自從被調入天龍院金針堂後,龍懷大師事務上一直比較懈怠,原因無他,志不在此。他已經困頓在阿羅漢境十五年,始終未曾突破,客觀上也有金針堂瑣事煩擾的原因。今日是龍懷在金針堂最後一天執事的日子,過了今夜,他就要返回龍台寺了,他已經對佛祖發誓,不破菩薩境,這一生將再不出寺。

西堂主管夏國對外刺探事務,無論大明這個宿敵也好,還是同屬佛門的吐蕃、北元,甚至西域諸佛國,只要是在外臥底刺探的夏國佛門僧侶,都在西堂列档。

龍懷桌案上放著一堆準備移交的文書,他提筆在上面一一簽章,簽章完畢後,每次合上扉頁,他都會輕輕感慨一聲,就好像將自己過去的歲月全數舍去一般。龍懷忽然醒悟,其實這也是一種修行,是一種對心性的洗磨。瞬間的醒悟讓他頓感心性通達,十五年毫無寸進的修為今日再起波瀾,仿佛要一朝酬功般,將他的修為推到了舌識界的極致。

沙彌在門外通稟,說是有加急情報自大明送達。

龍懷接過文書,翻開後看去,只見文書上貼著一張飛符。飛符是道門的傳信手段,說明這份情報來自大明,如果是吐蕃或者北元等佛國的情報,那麽貼上去的應當是飛咒。

飛符中的內容需要經過解密才能表明真義,也就是說,一般人將飛符貼在額頭“觀瞧”,其中的內容可能是描述某處靈眼靈泉的場景,也有可能是一段修行體悟,如果不進行解密,是看不出本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