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君山民事

趙然將陣法撤去,就見覺遠歪倒在地上,木魚和袈裟都散落在腳邊。隨著覺遠的倒地,和老驢糾纏著的那串佛珠也東一顆西一顆滿地都是,老驢正挨個含起來嚼著,咯嘣咯嘣咬個不停。

覺遠神情呆滯,目光中沒有半分焦聚,臉上表情僵硬,時不時還哆嗦一下,嘴角邊的哈喇子一直淌到脖領衣襟之上卻渾然不知。

看見他這幅呆頭呆腦的模樣,趙然心道不會吧,莫非弄成白癡了?

走過去伸手在覺遠眼前晃了晃,覺遠毫無反應,於是趙然又喊了聲:“禿驢?禿驢?”覺遠還是沒有動靜,眼睛卻愣愣地望向遠處不知名的所在,似乎意識並未清醒。

這可不是趙然的本意,真要想作弄覺遠,他飛符傳訊東方敬,或者大卓、小卓師叔,甚至裴中澤也行,直接就將覺遠送了道門館閣,去地牢中清修三百年不遲。

於是趙然連忙取出一張神清符,照著覺遠腦門子上一拍,神清符頓時星散為清涼的水滴,順著覺遠肌膚就滲了進去。

過了片刻,覺遠猛然深吸了一口氣,喊了聲“哎呀”,眼神中重現光澤,視線也回到了趙然身上。

趙然松了口氣,指著覺遠嘴角道:“先把哈喇子擦了,真惡心……”

覺遠抄起袖子來將嘴角擦凈,然後無力的往後一倒,躺在地上歇息了片刻,這才站起身來:“道兄這是什麽法門?九天玄龍大禁術?”

和尚既然不再喚他牛鼻子,他便也不再稱其禿驢,因道:“不錯,還行麽?”

覺遠點點頭:“還行吧。”

“還行吧?到底行不行?要不要再試試?”

覺遠連忙搖頭:“挺好,挺好,不試了,不試了……”又問:“我那昌明菩薩咒,你怎麽不怕了?你現在什麽境界?兩年不見,莫非你已入黃冠?不可能啊……我上個月遇到個羽士境的道士,鬥法時也沒見他抗得住,到你這裏為何就無用呢?”

趙然嘿嘿道:“知道雷鋒麽?”

覺遠歪著腦袋思索片刻,搖頭:“這是什麽人物,哪家館閣的修士?”

趙然一本正經道:“等你見到雷鋒叔叔之後,自然就明白為何你的昌明菩薩咒會失靈了。”

覺遠還在苦苦思索雷鋒這個名字,趙然已經伸手在他腦袋上摸了兩把,吃吃笑道:“和尚,你怎麽還俗了,發質不錯嘛,光澤也好,又黑又亮的,嘖嘖……”

覺遠將趙然手掌一把拍開,翻身而起,怒道:“還好意思說!《阿含悟難經》呢?快些還給我!為了尋你,貧僧整整蓄發一年,差點沒被人笑話死!”

趙然笑道:“走走走,去我廟裏做客,別跟這荒郊野外杵著了,跟杆子似的。”唿哨一聲,將老驢召喚過來,翻身而上。

覺遠忙將自己散落的諸般法器收了,大步流星跟在老驢屁股後邊,向著君山趕去。

到了晚間時分,趙然已經回到了君山,在自家廟前駐足而望。廟門上掛著兩盞氣死風燈,將“君山廟”三個大字照得通亮。

趙然回頭向覺遠笑道:“如何?這廟還不錯吧?”

覺遠不停奔行了大半天,拄著腰大口喘氣,搖了搖頭:“先進去歇會兒再說。”

廟裏已然聽到動靜,吱呀呀打開大門,金久、關二、魯進、林雙文、鐘三郎等人一窩蜂湧了出來,都驚喜地喊著:“廟祝回來了!”

趙然指了指身旁的覺遠道:“這是我一個故交,特來尋訪我的。”

覺遠的打扮看上去像是店鋪裏的夥計,眾人也不知是什麽根底,猜測他也許是趙廟祝發跡前的貧寒之交,見廟祝並沒有介紹姓名,便沒多問,只是熱絡地打了招呼。

進了寮院,趙然在自己正屋中坐定,眾人都跟著進來,各自找了椅子坐下。趙然見狀,知道這幾位必定急著有事回稟,也不避諱覺遠,拉著覺遠坐了。

許老伯進來見禮,問:“趙廟祝回來這麽晚,想必還不曾用飯吧?我家那口子正生火添水,不知趙廟祝想吃些什麽,老漢我這就回去操持。”

趙然擺手道:“老伯隨意弄一些,簡單些就好,今日已完,就不用太過費心了。”

徐老伯答應著退了下去,趙然又見門檻外候著一人,仔細看去,卻是慈善堂李管事,便招呼李管事也進來:“老李也來了?有事麽?……進來一起說就是了。”

等李管事進來後,金久等人開始向趙然稟告君山事務。

頭一件就是秋收事宜。君山地區原本是一片從未耕種過的生地,土地雖然肥沃,但因為今年是首耕,故此原本預計畝產不高。不過有了五色大師從旁襄助,翻土、除蟲、引渠等等方面進展都很順利,故此比原先預計要多不少,具體如何,還要收完以後再算。但據有經驗的老農估計,滿足百姓們一年的吃食是沒什麽問題了,要想大豐收,還得看明後年。